留下她,哪怕捆住她的翅膀,也好过看她和他人遨游江湖,在他人怀中爽朗微笑。
燕惊尘咬牙,字眼从齿缝中迸出。
“你过来!不然我拼着死却千人,也要将他们砍成肉糜!”
孟扶摇转头,斜眼看了他一眼,半晌淡淡道,“我宁愿和他们一起做肉糜,只要你吃得下。”
她语气清淡却话音铮铮,云痕转头,目光复杂的看了她一眼,星火璀璨的眼眸里星火更密,战北野则仰首大笑,“好,好女子!——我决定,我娶定你了!”
孟扶摇愕然,这人脑子什么做的?他知道她家住何方今年几岁个性怎样喜好如何罩杯多大鞋码几何爸爸是谁妈妈贵姓么?这么随随便便的说这话,开玩笑吧?
想了想,孟扶摇决定,这确实是开玩笑。
她不知道,这声大笑传开,传到第一重宫门正待离开的元昭诩耳中,他正要上马的身形一顿,低头对怀中元宝大人道,“喂,有人要和我抢女人。”
元宝大人双爪一挥,大有抢女人啊是不是孟扶摇啊好啊好啊赶紧给他皆大欢喜哈哈哈哈的意思。
元昭诩挑眉,“你不觉得这样我很没面子?”
元宝大人吱吱连声,十分兴奋的展露胸膛,又龇开它自认为很漂亮的超级大龅牙。
元昭诩美丽的眉毛高高挑起,古怪的看着它,半晌道,“抱歉,我对你没兴趣。”
战北野的大笑尚自回荡在数重宫门间,燕惊尘的脸色,已经一层层的青灰起来。
他紧攥的手指,似要攥出掌心汗水般绞扭一起,连额头青筋都在突突跳动,眼眸里浮上如网的血丝,横一道竖一道,如妖异的绳索,欲待捆住爱而不得的女子。
然而对面,那女子昂首向天,下颔在火把的光影里镂刻出坚定而不屑的弧线,她身后,战北野撇嘴冷笑,云痕眼眸森冷,却没有一个人,肯多看他一眼。
只有裴瑗,攀着战北野纹丝不动的手,虚弱的挣扎着,用愤怒和绝望的目光,死死盯着自己的未婚夫,她挣扎间颈骨发出咯咯的低响,响在这一刻千军刀剑出鞘如临大敌的窒息寂静里,听起来令人心寒。
燕惊尘避开那样悲愤近乎疯狂的目光,满怀希冀的盯着孟扶摇,然而似乎很久以后,他终于缓缓松开紧攥的手指。
掌心里,被指甲掐住的月牙状的伤痕立时缓缓浸出血来,再被汗水稀释成淡红色,一滴滴无声滴落青石地面,消逝不见。
燕惊尘眼底,渐渐生出破釜沉舟的决裂杀机。
半晌,他厉声道,“给我——”
最后一个上字还没出口,忽听砰然一声大震,四面一阵嗡嗡作响,似是有什么沉重的物体撞到了黄铜宫门上,撞得门体微微震动。
那声音沉闷,倒像是**撞上实物的声音,少顷,青石门槛上微微流出鲜血来,蜿蜒扭曲如蛇,向着门内缓缓流进。
所有人都下意识低头盯着那蔓延向脚下的鲜血,明明并不很多,却令人看了突然心生寒意,仿佛有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惊悚的、凛冽的、热血飞溅的、瞬间窒息了人的呼吸。
黑暗里无数双目光闪烁,转向那被撞击到的宫门。
过了一会,又是一声大响,与此同时黑暗中呐喊和厮杀声传来,血腥气上冲云霄,在半空腾出粉红色的血雾,有人大呼:
“挡我者死!”
有人惨叫:
“啊!禁卫军!——”
人喊声马嘶声惨叫声伴随着火光腾起,一阵阵黑烟杂糅着粘腻的血腥气息自高阔的宫门前越过,飘进宫门这边的人鼻中,不停的有人体重重撞上宫门的声响,随即有东西四散飞撞声,可以想见那是被撞散的四肢,再次弹落在了宫门上。
可以想象,明日宫门上每个巨大的黄铜钉上,都会挂满丝丝缕缕的血肉,用最真实的血色,来记取这一夜纷乱于火影中的太渊宫城的杀戮史。
这一刻,外间喧嚣如沸腾的粥锅般热烈,里间的沉寂肃杀却安静如死。
太子不仅逃过了寿宴上的杀手,还安全出了宫,终于在戍时之前赶到了驻扎京中的禁卫军大营,踏着一刻钟前方明河大军杀戮过的血路,再次杀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