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如水,随方就圆!”
乐舒手腕上一抹蓝光闪过,万丈瀑布从空中倾泻而下,阎魔圣躯击于水面上,顿时扬起浪涛无数。可是乐舒身处瀑布顶端,她顺着水势就往下滑出很远,一下脱离了阎魔圣躯长臂所及的范围。
这时候她还在逃窜中,来不及撑起白色光柱,所以云青心目也看得清楚不少。乐舒腕上有一个纤巧的镯子,纹路古朴素雅,如浪如波,水纹荡漾。那是神明遗物宓妃环,乐舒很多年前还借给云青用过,那时候的云青对这种东西还了解不深。乐舒入道时修行的是随方就圆诀,也就是君子如水之道,这宓妃乃是洛水河神,刚好又与之相和,所以她用起来威势倍增。
云青觉得她光是凭空凝水这手就已是出神入化,更不用说这里还接近沧江,万一战场被她引去那边,云青是绝对不占优势的。所以眼下她得把乐舒困在这半空中。
云青这么想着,立刻从袖中取出一个琉璃小盏,食指在上面轻轻一叩,她的身影一下就出现在乐舒身后。
乐舒正处于下坠之中,要抗着瀑布的冲击强行停下本就不怎么容易,何况她一停下还要直接对上那具飞快接近中的阎魔圣躯。就在她犹豫是该停下还是接着走远点的时候,云青离她只有一掌之遥了。她感觉背后传来炽烈而凶戾的气息,然后喉咙就被一只冰冷的手扣住。
乐舒当机立断,反手就是一剑!
云青根本没有闪避,这剑直接穿腹而过,因为剑刃极利,一时间倒也没有流太多血。乐舒剑上的君子仁德之意轰然涌入她的经脉之中,与此同时她手里的魔道真气也是暴涨,乐舒被她掐得一个字也说不出。
云青沉默地跟着她往下落,甚至将自己的身子贴近了些。乐舒手中的剑接近没柄,她感觉到火一样燃烧着的血液沾在自己手上,魔道气息愈发浓烈。乐舒已经记不起云青在整场争斗中流了多少血,不过这个量肯定已经足以危及生命了,但她现在就像是完全不在乎伤势一般死死按着自己。
乐舒不得不佩服对方在战斗时表现出了的应变能力和勇猛无畏。从一开始以玄元化玉术消耗她元气,再到一边分心论道一边准备偷袭,再到偷袭得手后干净利落地贴身近战,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般顺畅,每一步都走得如同呼吸般自然而准确。
乐舒已经敏锐地意识到了,对方不仅仅是“善战”,更是贪恋着这种在生死间游走然后定夺生杀的感觉,她是“乐战”。
“魔尊敢试试么?试试看是你的魔道真气先断我生机,还是我的君子圣力先坏你根基!”乐舒说话时毫无杀意,她手中长剑所指的地方也从不是生死攸关的要害,但是对于云青而言根基被毁还不如直接杀了她。
云青笑起来,声音就贴着她耳边,乐舒觉得她语气里有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愉悦感:“有何不敢?”
她手中力道越发凶狠残酷,肉身的损毁是不足以完全灭杀一个入道修者的,除非云青把她烧成灰。现在云青必须将魔道真气灌进对方的经脉,然后一起引爆,这样才能让对方形神俱灭。
乐舒第一次离死亡这么近,但是她神色依旧平静安然,能够从容赴死也是人道修者的一大特点。
乐舒的呼吸渐渐减缓,经脉中充斥的全是暴乱狂躁的魔道真气,她口鼻间渗出血来,颈椎骨发出断裂之声。而她背后的云青被长剑贯穿,剑上光芒几乎要照破她的身子,越是濒近死亡,人道愿力就越发强盛,云青感觉这种由内而外的破坏痛苦到难以承受。
“黄泉听令——”
“黄泉听令——”
“黄泉听令——”
沉冷而森然的声音从南边天空传来,一股强大无比的力道笼罩在接近力竭的两人身上,然后粗暴地将她们分了开来。一柄黑色巨剑贯穿天地而来,直接将阎魔圣躯牢牢钉在了地上。滔天魔焰将君子乾元道的气息瞬间压制下去,天地间一下陷入了昏昧无比的暗。
云青直接落在了地上,好在顺水而下,冲撞的力量减少,也没什么大伤。乐舒比她好点,她落地时还来得及用太虚风玉术缓了一下,半跪在离云青有十几米远的地方,正低着头咳嗽不已。
“听什么令?”云青平静地问了声。
身着黑色铠甲的魔道武将落到她身边,血红色披风在风中猎猎起舞,他一脚踩在云青腹部那把剑的旁边,云青感觉自己血都快流干了,他似乎也没有半分怜悯。
“传宗主律令,即刻回宗,不得耽搁。”易渡漠然道,然后伸手去给她拔剑。
云青非常想拦他,但现在还被他踩着,千钧之力加身,一点也动弹不得。
“不是说七年……”云青后面的话被她自己吞了进去,因为易渡直接把这把剑往里狠狠一推,剑柄都没过去一半。
这边乐舒都已经看不下去了,她撑起身子道:“前辈,还是由我来取吧。”
易渡回头看了她一眼,一下就把这剑给抽了出来,然后抛给乐舒:“滚,某不愿和小辈动手。”
乐舒尴尬地看了地上狂飙血的云青一眼,也不知该说点什么告别,最后只得默默御剑离开了。
云青大口吸着气,在易渡沉冷的注视下缓缓换了大日黑天真气,然后用大日黑天真焰将腹部的伤口烧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