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溶月一怔,微微一笑道:“当然不会,苏炎怕疼。”
经脉撕裂大半依旧面不改色的苏炎,铮铮铁骨的苏炎,却似乎怕极了外伤,每次换药轻轻一碰就会浑身轻颤,弄的她也一头冷汗。
云衡气绝,他就不怕疼吗?正要骂她两句。顾溶月却俯下头,嘴巴毫无犹豫的吸附上他的伤口,一边吸,一边吐。云衡怔住,抿抿唇,喉间的话化为一声别扭的轻哼,“黑心女人,你不怕被毒死啊?”
顾溶月不搭理她,继续吸黑血,一直到云衡胸前的污血变成鲜红,她才松了一口气,掏出应急的金疮药迅速给他覆上,又撕了衣摆包住伤口,才拍拍手,揭了面具道:“黑心女人百毒不侵,死不了。此地不宜久留,你怎么打算的?是跟我去国公府还是去别的地方?”
云衡望向身边的女子,那女子扶着他的肩,披头散发跪在湿漉漉的杂草之上,长发上沾着污泥湿哒哒的低着水,是再狼狈邋遢不过的样子,一张素颜却如出水的芙蓉,干净纯粹的像是月照浮云,有种极致的清洁和光明。
美人他见过很多,顾溶月他也看过了千百次,理应看淡了。然而这一刻,在远处的一线微光下的顾溶月,那种肌骨里透出的无暇和晶莹。仍然让他心脏一刹那停止跳动。
“你今日是来救我的,还是为了那个什么双鱼佩?”云衡压下心底涌出来的心思,不答反问道。闻言,顾溶月眼睛瞪大,这才想起身上的玉佩来,慌忙在怀里摸一通,“还好,还在,还在。”
她掏出来对着远处照了照,又重新放回怀里。这才用怪异的眼神瞟向他,道:“这还用问吗?当然是为了玉佩,你一没财二没色的,本姑娘干吗冒死去救你?”
云衡登时黑脸,没好气吼她,“爷家财万贯,一表人才,天下一半的女子听见我的名号都会尖叫,怎么到你嘴里就没财没色了呢?”
“好好好,您财色双全,妇女杀手行了吧?”顾溶月猛翻白眼,懒得与自恋狂一般见识。云衡却低头垂目,抑郁叹了一口气:“唉,我早该知道你这个黑心的女人没这么好心,害爷白白感动一场。”
顾溶月眉心微微一动,这时,一阵冷冷的秋风吹过,她打了个寒颤,扶住云衡起身道:“我们得走了,你伤口需要仔细处理,先跟我回国公府吧,你住的客房我爹一直给你留着呢,有什么打算明天再说。”
“啧啧,还是护国公对我好啊。”云衡的嘴唇因为失血微微发白,眼睛却仿佛有一层盈盈水光,妩媚之极,“圣都惦记着爷的除了天香楼和云香楼的姑娘,恐怕只剩下他了。”
“这可未必。”顾溶月偏头,定定注视着他,突然一笑,“云衡,你桃花运来了,苏欣然看上你了。”云衡有一瞬间吃惊,道:“你说什么?”
顾溶月笑笑,没有理他。足尖一点,带着他朝国公府的方向飞去。云衡看着她的侧脸,又看了看远方,面上闪过一丝莫名的黯然和悲凉,他忽然闭上双眼,枕在她肩上道:“算了,你还有几日就出嫁了,还是送我去济民医馆吧,哪里适合养伤。”
顾溶月面色一怔,偏头看他,“济民医馆安全吗?”云衡眼睛并未睁开,只是低低“嗯”了一声。顾溶月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调转方向奔往济民医馆,济民医馆与云香楼仅隔一条街,片刻之间便到了。
云衡在门前揭了面具,露出一张毫无血色的脸,他五官精致偏向阴柔,双眸妩媚,天生就含着一层水汽,此时,手压着胸口,像是极力忍着什么。顾溶月望着他这幅样子,脑中没来由的想起了西子捧心这个词。
医馆的门很快开了,是一名老者,看见满身是湿透又半身污血的云衡大吃一惊,惊呼了一声“主子”,上前扶住了他,云衡回眸对顾溶月笑笑,道:“月美人,爷到了,你……。”
他话没说完,压着胸口的手忽然收紧,骨节青白,“噗”的一声,压在喉间的一口黑血喷涌而出,他用尽全力朝顾溶月的方向看了一眼,晕倒在那名老者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