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人浪声渐渐远离,再也不得闻。
公仪鹤揽着宋初玉,在一条空寂的小巷降落。
“这是上京老街,新街区修建后,经济中心转移,此处被荒废,随着四国经贸通商往来密切,这些传统的国粹精华,倒渐渐被人遗忘,以致来的人越来越少。”
公仪鹤一边解释,一边牵着宋初玉向前走去。
宋初玉认真听着,倒觉得与自己所生的那个时代很像,经济的发展,全球化的紧密,国粹精髓被国外风潮席卷,数典忘祖,说的大抵就是物质生活越来越充盈的现代人,老祖宗的东西,被人压在历史的尘垢中。
踏着青石板路,一不小心会踩到滑溜溜的青苔,成串芬芳的紫藤花从青砖高墙后倾泻,像瞬间席卷人瞳孔的紫色瀑布,偶尔一阵风过,便是欢唱舞动的动态瀑布。
一股子新鲜感在宋初玉胸腔膨胀,前世虽也偶然在景区见过那些古老的民间艺术,但大多已失真,变了味儿,今日,倒是可体会原汁原味的古老文化。
面人、糖画、剪纸、布艺老虎、脸谱面具、蛋雕……
艺术是共通的,哪怕从事的领域不同,却仍旧能在接触的一瞬,找到心灵的默契感。
一路上,但凡宋初玉多看上两眼,或者显露出兴味的物品,公仪鹤就全数将它们买来。
不过一上午的功夫,公仪鹤怀中已抱了满满一堆。
看着公仪鹤八抓章鱼般的滑稽姿态,宋初玉再也忍不住捧腹大笑,就像多年来的压抑在今日全部宣泄释放。
“有那么好笑?”公仪鹤表面无奈,眼中却被笑意塞得满满,她笑了,真心实意的欢畅,所以,他的心也很暖。
“我帮你拿些。”再笑的确不好意思,敛了笑,只除了眸中笑意未散,宋初玉要接公仪鹤手中的东西。
公仪鹤倒未递上东西,只是将手中的糖画递给宋初玉,张嘴道:“玉儿,喂我——”
宋初玉有一瞬脑空白,敢情眼前笑意浅浅,模样撒娇的男人退化成了讨糖的孩子。
不过,这样的公仪鹤,倒是有种说不出的可爱,宋初玉也不扭捏,就当是慰劳他不辞辛苦、挖空心思陪自己过生辰的回报。
当绘着金凤凰的糖画递到公仪鹤唇边,他一双勾人的桃花眼,笑弯成月牙,嘎嘣清脆咬下一口,舔了舔唇角,语调满足:“真甜!”
先时宋初玉当真以为是糖画好吃,只是,对上那双蓄满笑意的温润眼眸,她悟了,登时拿了糖画猛转身,支吾道:“接下来去哪?”
“先去吃午膳,再去品功夫茶。”公仪鹤宠溺望着某女害羞的背影,从来没发现,他的玉儿那么爱害羞。
“嗯。”点了点头,宋初玉就朝前走去。
“玉儿,你认识路吗?”公仪鹤陪着宋初玉绕了好几圈,待她停下来辨别路径时,方打趣道。
“你怎么不提醒我?”她的气势较他更盛,这厮分明是看着她闹笑话。
“冤枉,我看你兴致勃勃,又怎好打消你积极性!”
“公仪鹤!”
“我在!”
“……”
“我们去吃饭。”好吧,她妥协了,这个狡猾的男人。
“遵命,我的世子妃—”
京腔小生再度现身,这一转变,惊得宋初玉险些呛着。
午膳是在一家装潢简单古朴的小店中吃的,碟碗精致,菜色更是精美,蔬果菜类清爽可口,肉类肥而不腻、肉质鲜美,还附赠饭后甜粥。
饭饱后,一碗清凉甜粥下肚,这夏季燥热,似都消解不少。
公仪鹤介绍,这是家百年老店,手艺皆是祖传,最宜夏季食欲不佳时前来品尝,且一年四季,皆推出应季甜粥,像她这碗,便是采用雨前荷、嫩莲子配上清泉水熬制而成。
她边听,用心记下,想着如此好地方,只是可惜地界远离市中心,不然,人气定然爆棚,日后有机会,她定要常来。
饭后,公仪鹤带她来到一家茶馆歇息。
店内处处氤氲茶香,倒是难得雅静。
店家领他们上了客房,配备一套紫砂壶茶具,五六种先前吩咐准备的茶叶,一壶滚烫的甘泉,便退了下去。
涤具温壶、投茶润茶、乃至后来的温壶、分壶,再将泡好的茶水,均匀倒入紫砂杯中。
期间,公仪鹤一系列熟稔的动作,看得宋初玉佩服不已,尤其他泡茶时,眉宇间那抹淡然宁静,让人恍若置身竹叶飘摇的绿林,淡淡茶香沁人,沉静中恍遇林间高士,托杯对饮中,笑谈古今。
夏日的太阳本就懒人,再加上爽涩鲜甜的茶水,宋初玉当真便懒了下去,像夏日午后房顶上,晒着日光打盹的猫儿。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方迷迷糊糊睁开眼,入眼,便是公仪鹤好笑的神情。
“你若再不醒,我便当真要叫醒你了。”
望着天际落霞,宋初玉才知,自己竟不知不觉睡了一下午,定是昨日失眠太困,所以不知不觉睡了那么久。
从茶席间起身,宋初玉身子有点木,晃了一下,幸而被公仪鹤扶住。
“玉儿,真正的生辰惊喜,现在才开始,你准备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