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话说,知己知彼方可百战百胜,我们不知道他是谁,不知道他的势力,等于是他在暗,我们在明。一旦战火起,我们很会被动!”
“那么,你和慕容墨打算怎么做?”郑凌风问。
“我悄悄离京,去暗查这人的底细!”
郑凌风愣住,“你跟慕容墨成亲了,他会放你走?”
“要不然呢?坐等被人收拾?”凤红羽放下茶杯,扬唇一笑,“我比慕容墨更熟悉北燕。我从十岁起,就频繁进入北燕国都,进过他们皇宫不少于十次!他们皇宫的房子有几间,京城街道有几条,比我对临安城还要熟悉!”
“你和慕容墨的手头上有多少人?银子准备了多少?”郑凌风问。当这二人将金陵城和镇江城搅了个天翻地覆之后,他便知道,他们不会安于现状。
形势不准他们过安稳的日子。
承德帝一直忌惮这两家,暂时的妥协并不代表着放过了他们,找到机会,还是会一举灭掉。
而且,即便是承德帝妥协了,北燕人的爪子又伸进中原来了,他们也不会有安稳日子过。
所以,他们行动了。
凤红羽对他说了她和慕容墨的准备。
郑凌风点了点头,从袖中取出一份图纸放在桌上,缓缓地推到凤红羽的面前,看着她浅浅笑道,“这是我送你的添箱礼,别嫌少!”
凤红羽往那图纸上看去,上面画了四处山丘,分别指明何处藏有财宝,写明了多少箱。
“一百六十八万两银子?”凤红羽大吃一惊,“太多了!”
“你是我妹妹,凤红羽!”隔着桌子,郑凌风伸手去抚她的脸颊,“我愿意给。”
假如用银子能换一个妹妹的话,无论多少他都愿意。
“谢谢你!郑哥哥!”凤红羽道,除了说谢,她不知怎么感激他才好。
郑凌风却摇摇头,“凤红羽,你活着,你好好的活着,嫁人,生子,平平安安过一辈子,便是对我最好的感激。”
凤红羽身子一震。
“我失了一个妹妹,不想再失一个!有人要杀你,我杀那人!有天要收你,我捅了那天!”
……
在听到前院方向忽然响起震耳的爆竹声后,郑凌风扔下一句,“一会儿我去闹洞房”便悄然离开了。
鸾园的院子里响起数不清的脚步声。
丫头们欢喜地在喊,“小姐,王爷的迎亲队到了!”
凤红羽走到铜镜前整理了一下衣衫,林氏又带着人进来了,笑着道,“小羽,快,得进祠堂辞别了!”
她就这样被人簇拥着来到了凤府西北角的祠堂。
祠堂里三位哥哥的牌位,在凤昀回来后,老爷子就命人全都拿去烧了,只供着凤继业孟轻衣及凤氏的先祖们。
凤昀燃好了香递到她的手里,凤红羽走到灵位前跪下了,暗道,从现在起,只要她活着,就绝不会让凤氏的子弟再死于非命。
辞别先祖,接着便是到北院的正房里,向凤家的长辈们道别。
坐在正首的凤老爷子,今天穿了一身褐红色的绣着仙鹤的锦缎长衫,戴着墨色的帽子,帽子的正前方,还镶嵌着一颗龙眼大的红宝石。一身的装扮非常的富贵喜庆。
一侧坐着凤镇川夫妇,站着凤昀。老爷子的另一侧,则是坐着七太夫人和她的几个儿子和孙子们,以及几个年长的曾孙们。
虽说凤红羽的身份已是容王妃,但未拜堂之前,她仍是凤家女,这些人,都是她的长辈。
凤红羽认认真真的磕了头。从此,她是慕容氏的媳妇,从此,她离别这个家,从此,她要过上另一种生活。
“起来吧。”凤老太爷亲自走来扶起她。
“喂,凤啸老头子,好了没有?告个别还磨磨蹭蹭,说你老了,你还不承认!”外头,有人忽然大喝一声。
凤红羽辞嫁,一家子正依依不舍而心生悲伤时,被外面那人一吼,全都朝外看去,心中那点儿忧伤霎时不见。
“二叔公,您不能进去!”贵喜站在正厅外,正拦着慕容博。
“我不去催催,凤啸那个老货就没完没了!我几时才能看到我侄孙媳妇?”
“到了吉时,王爷自然会来迎娶,您都等了这么多天了,不急着这一时吧?”贵喜道。
“又不是你家娶,你当然不急了!”慕容博又吼了一声。
林氏无奈的抚了抚额,只得多派了人将慕容博架走了。
外头才安静下来。
又听有人报,“容王到!”
接着,便是一声震天的爆竹响起。
“快,拿小姐的盖头来!”林氏慌忙招呼嬷嬷们取凤红羽的盖头。
这边盖头刚一盖上,慕容墨就走进了正厅里,惊得众人纷纷问安。
被盖头遮着,凤红羽只能看到脚下的一方土地,她听到朝她渐渐走来的脚步声,没一会儿,走到她的面前停下了。那人穿一身艳红的长衫,衣衫角,绣着金线的暗龙纹,熟悉的气息将她包围。
慕容墨来了。
他伸手缓缓掀起她的红盖头。
凤红羽抬头,正看到一张无比熟悉的脸。那人桃花眼微微上扬,唇角噙着浅浅的笑。她习惯了看他穿一身肃然的墨色,偶尔看到他穿一身玉白色的中衣。
今天,他一身艳红喜服,俊美得不太真实,让她疑为身处梦中。她要嫁人了?
“走吧,我们去拜堂!”他温声道。
“好。”凤红羽点了点头,唇角翘起。
他牵着她的手缓缓往外走,他的手正好将她的手包住,让人心生安定。
林氏瞠目结舌,这样也可以?不是该由哥哥或是弟弟送上轿吗?
凤昀想反对来着,想着慕容墨做什么事向来不按常理,便由他了。
屋中其他人也是惊呆了,等大家回过神来,慕容墨牵着凤红羽已经走远了。
“快快快,跟上,跟上!”林氏只得招呼喜婆们快速跟上那二人。
来到府门附近,慕容墨忽然弯腰抱起凤红羽。
凤红羽拿手戳戳他的胸口,“王爷,这么多的人看着呢!”
哪有新郎抱着新娘子的?
慕容墨一本正经说道,“看见了才好,让他们都知道,你是本王的媳妇!谁人敢抢,格杀勿论!”
凤红羽:“……”
凤府的府门前停着十六人抬的大轿子,慕容墨抱着她坐了进去。
凤红羽一愣,“王爷,只有新娘才坐喜轿,你得坐到前头骑马夸街去!”
“这轿子就是为我们二人打造的!”慕容墨微笑。
他伸手敲敲轿杆,只听外头木管家一声高呼,“吉时到,起轿!”
接着,又是震天响的爆竹声响起,喜轿颤了颤,缓缓而行了。
慕容墨行事向来无章法,凤红羽只好由他。她理了理衣衫坐正了身子。慕容墨却将她捞进了怀里,低头便吻下来。
凤红羽伸手捏捏他腰上的肉,含糊说道,“王爷,不待这么急的。”
可慕容墨不理她,甘之如饴的吻着。
。
长街后的一条小巷里。
有人带着弓箭手,正等在暗处。
“主人,马上没有人!新郎不在!”一人低声说道。
另一人从暗处闪身出来,虽然脸上蒙着黑布,但那周身散着无与伦比的贵气将身旁的十来人都比了下去。正是“赵元恒”。
他目光死死地盯着走在喜轿前的一匹空马上,由于愤怒,捏着弓箭的手指不由得用力,只得“咔嚓”一声,弓箭断了。
慕容墨不在马上。那么,就是坐进了轿子里,但轿子里有凤红羽,他无法射箭。该死的!
“通知格木,让他行动!”今天人多混乱,正是暗杀慕容墨的好时候。
“是!”
得到吩咐的手下正要转身,就听前方有人忽然冷喝,“停轿!”
“等等!”“赵元恒”眯着眼,挥手制止了手下,“先看看再说。”
几个人又一起往前看去。
只见轿子的前方有一人骑马拦着了迎亲队,那人一身玉白锦袍,白玉冠,容颜俊美,一脸傲然盯着喜轿。慕容墨伸手挑起帘子,盯着司空睿,淡淡道,“司空睿,你这是干什么?”
“抢亲!”
慕容墨挑眉,“那你抢一个试?”
“试试就试试!”司空睿手一挥,“行动!”
“是!”有不少人应道。
只见街道两侧围观的人群中,忽然跃出无数的人来。都是些普通衣着的人,却又个个身手不凡。他们手臂一扬,向那喜轿甩去一个个绑了铁钩的钩索。
钩索缠上了喜轿的轿杆,只听“砰”的一声,轿子散了。
司空睿的手腕又一晃,一根银链从他的袖中快速飞出,卷向了正坐在喜轿里发呆的凤红羽的腰身上。接着,他用力一拉,凤红羽被他拽了过去,稳稳地放在了马背上。
司空睿朝慕容墨大笑道,“从现在起,凤红羽就是本太子的太子妃!”
说完,他马鞭子一扬,策马朝前飞奔而去。
连拆轿子带劫走新娘,只在眨眼之间。
那些个甩出带钩绳索的护卫,又全部潜入街巷中,不见了。
慕容墨跃下轿子,跳上那匹系着喜花的大马,朝司空睿逃跑的方向快速追去。
当街抢亲,这可是闻所未闻之事,街道两旁围观的人全都愣住了,待反应过来后,一片哗然,纷纷议论起来。
“刚才那个不是西秦太子吗?他怎么会抢亲?”
“他喜欢凤大小姐吧?刚才那轿子一散,在下看到了凤大小姐的面容,哎呀,真如天仙般的美,说是赵国第一美人,也不为过。男子都爱美人,所以他就抢了。”
另有人道,“可司空太子不是凤老爷子收的义孙吗?算来,他是凤大小姐的义兄呢!他怎么会抢凤大小姐?”
有人道,“这还不好理解吗?这司空太子在凤府里住了半年了,是对凤大小姐暗生情愫吧?我家有位亲戚往凤府里送过几次菜,听凤府的仆人说,司空太子对凤大小姐可好了,凤大小姐要什么,他给什么。”
有人就叹道,“只是可怜了容王,病了多年,总算有人不嫌弃他身体不好嫁给他,还被人抢走了。”
“所谓夜防日防家贼难防。这司空太子一直住在凤府里,只怕是早有预谋。凤大小姐喜欢容王,他娶不到手,就抢咯!”
街巷里,“赵元恒”盯着司空睿逃走的方向,对身边人吩咐道,“司空睿抢了人,一定不会在城里待着,只会出城。你们马上去五个城门口守着,一看到他的行踪,马上放出流弹暗号!”
“是,主人!”
……
司空睿带着凤红羽来到北门。北门那儿早已有人把守着,十来个城门卫持刀拦成一排。
“有人守着呢,凤红羽!”司空睿皱眉,“我就说了,抢亲逃走是下下策,你这死丫头就是不听!”
“冲过去!有苍师傅暗中相助!”凤红羽道。
“好,听你的,反正已经将你抢了,我又不能走回头路。”司空睿叹口气,扬了扬马鞭,用力一夹马肚子,朝那城门冲去。
“站住,停下!”有人要关城门。
而这时,从二人身后忽然跑来十来匹马,一齐朝城门口冲去。司空睿忙将马儿拉到一侧,让那群马先过去了。群马受惊,奔腾起来气势汹涌,将那两个准备关城门的守卫和十几个持刀守卫们,吓得慌忙跑开。
头戴斗笠的苍泠月骑马来到二人的面前,“跟我来!”
司空睿这才松了口气,马鞭子一扬,同苍泠月一起,跟在那群受惊马的后面,一起出了城。
哪知他们并没有跑多远,又被前方一群人拦住了。凤红羽粗略数了数,估摸着有近百人。
坐在正前方马上的正是“赵元恒”。
凤红羽眯着眼,他不是真太子,为什么拦着她?
“赵元恒”盯着坐在司空睿身前的凤红羽,神色莫名,但凤红羽却没有看他,而是靠在司空睿的怀里,目光扫视周围查看附近的情况。
“司空睿,放下凤红羽,本太子饶你不死!”“赵元恒”提剑拦在路中间。
司空睿扬了扬眉,冷笑道,“赵元恒,我凭什么听你的?你是赵国太子,本太子是西秦太子,我们两人身份一样,你,没有权利指挥我!”
“那要是本太子今天一定要拦着你呢?”“赵元恒”拍拍马背,目冷凌厉朝司空睿缓缓而来。
“看你有没有本事了!都给本太子出来!”司空睿朝虚空一声冷喝。
“是,太子殿下!”从道路两旁跃出数不清的黑衣人来,将赵元恒的百十号人团团的围住了。
霎时,乒乒乓乓的兵器撞击声,响成一片。
“赵元恒”心中大怒。这司空睿设的埋伏,居然有近千人,他们这百十号人,被人围住,根本脱不开身。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凤红羽被司空睿带走了。
“走了!”司空睿扬鞭,策马往前疾驰而去,一直行了五六里多路都没有人追来,司空睿惬意地伸了个懒腰,打马缓缓而行,叹息道,“凤红羽,抢亲可是提着脑袋在办事呀,要不是我事先在路旁埋伏好,那赵元恒估计得杀了我!”
“谢谢你,三哥。”凤红羽转身抱着他腰。
司空睿一愣,“你早知道了?”
她闭了眼,靠在他的身前,轻轻地点了点头,“对,从你将我从容王府里劫出来时,我就怀疑了。凤睿哥哥!”
她的三哥,因为从小长得太美,遇见的人总说他是女孩子,上大了上战场也吓不住敌人,他一气之下,从十岁起就开始戴着一副青面獠牙的面具遮着面容,连她也不给看。
他在孩童时候离开京城,之后就再没有回来,是以,京中人都不知道凤三公子是什么模样。
时间久了,加上当时她也小,便不记得他长什么样了,除了记忆深处的声音。
凤睿伸出手来将她搂进怀里,笑了笑,“还是瞒不住你。”
“爷爷也知道你是凤睿吧?”凤红羽抬头看他,否则,不会那么爽快的收他为义孙。
“是我亲口跟他说的。”凤睿道,“我不想让他一直伤心着。可赵家人和北燕人一直在暗查我们兄弟几人的下落,所以,我才不得不藏着身份。”他低头看她,“小羽,你会不会怪三哥?”
“不怪。”凤红羽轻轻地摇摇头,她怎么会怪他呢?“跟我说说是怎么回事吧。”
哥哥们死了全都找不到尸体,她就怀疑过。她的哥哥们个个聪明,怎么可能会死?
前一世,她被假太子和凤二夫人哄骗了没有去查,这一世,从二哥出现开始,她就不相信他们真死了。
而且,阮雨宸近来变化很大,也许大哥也活着。
凤睿便将她的遭遇说给了凤红羽听。
“我和爹中了埋伏后,我受了重伤。用假死躲过了北燕人的搜查。之后,我从死人堆里跑出来骑马逃奔,遇上了去北燕的西秦国主,他救了受伤的我,后来将我带到西秦。”他道,“西秦国主年迈,唯一的儿子长年生病卧床。几个旁支亲王要造反篡位。而那些人都是些庸才,西秦国主不想将皇位传给他们。便将我推出来,说我是他的儿子。反正他的儿子一直不出门,除了几个近身的太监,其他人都没见过那个病太子。这才稳定了西秦的局势。不久后,那太子也病死了,就这样,我成了他们的皇太子。”
原来是这样,凤红羽默然不语。两人说着话又行了一路,这时,有人骑马缓缓从一处土坡旁走出来拦住了他们。
“三哥,多谢你送亲!”
司空睿一愣,“慕容墨,你怎么在这儿?”
“当然是来迎亲了。”慕容墨看向凤红羽,微笑道,“双英寨的喜房准备好了,娘子,我们什么时候拜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