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佳音知道，他介意她回丽城之后，发生的一些事情，更确切地说，是介意她是谁谁的女人。

这七年来，在苏黎，他给过她许多照拂，他喜欢她从来都没有掩饰，但那又怎样？

她感激他，也只能是感激。

他和她之间，隔着浩瀚银河。

他自生下来就站在云端傲视凡众，而她，自从进入苏黎，就是匍匐在地上艰难求生的罪人。

是的，罪人。

她和她的妈妈都是苏黎皇室的罪人，因为她的外公盗走了皇室的宝贝，是苏黎皇室全球通缉的人。

他大她两岁，是苏黎天皇最疼爱的儿子，更是天皇亲自指定的皇室继承人。

他不说，她便陪着沉默，甚至她的车子依然在徐徐前行。

经年流过，他越发深沉莫测，她也学会了在他面前沉默。

“你没有话跟我说吗？”墨祺砚语气依旧平缓，但明显是偏冷暗调的。

“说什么？”

“顾佳音！”墨祺砚的语调一直在向下压抑，“你离开苏黎的时候，我有说过什么，难道你忘了？”

“没有忘，你说，等我找到泣血璧，回到苏黎，你就娶我。”

“既然记得，为何还要招惹盛千驰？”

顾佳音讽刺地勾唇，“这要感谢你的未婚妻。”

“什么意思？”

“她设计了鹰皇拍卖会的圈套，引我上了邮轮，又派人下药算计我，不小心我就染指了盛千驰，现在住到水云间，也是身不由己。”

顾佳音看不见，电话那端的男人，骨节分明且苍劲有力的大手，已经将手机捏得变了形，平静下压抑着随时都可能喷薄而发的风暴。

“你确定是苏宛筠做的？证据呢？”

“没有证据，我凭的是女人的直觉，这世上最想让我染指除了你之外的男人的，除了她，还能有谁？”

苏黎国，是一个君主立宪制国家，皇室与内阁在政权上平分秋色。因历史原因造成女多男少，所以法律规定，一个成年男子最多可娶四位妻子。

当年顾佳音的外公，之所以与苏黎皇室闹翻，出逃时还怒而盗走了泣血璧，就是因为苏黎天皇当时已经娶了一位妻子，既而又看上了顾绮云和顾韶华两姐妹，想一起娶入皇宫，续为两位王妃。

顾佳音的外公本就不是苏黎人，不接受一夫多妻的制度，决不愿意看到自己的两个女儿做人次妻，所以坚决拒绝了。

但苏黎天皇不到黄河心不死，软硬兼施，糖衣加炮弹，想让顾佳音的外公最终同意，最后逼得顾佳音的外公毅然与皇室决裂。

苏宛筠是苏黎天皇最亲信的人——苏伯勋公爵的女儿，早早就与墨祺砚订了婚，这桩婚事是苏黎天皇亲自定下的，以示对苏家的重视，当然也是为了笼络苏家继续效忠于皇室。

所以，墨祺砚当初承诺会娶顾佳音，也不过是次妻之位。

她可不想做墨祺砚的小老婆。

当失清白给盛千驰之后，本就不是贞洁烈女的她，也没有多么难过，反而庆幸自己，终于没有资格嫁给墨祺砚了。

皇权高贵，她若完美，他凭着喜欢娶她，像是赐恩于她，但她不完美了，皇权的尊严便容不下她。

那边又是一段久久的沉默。

时间大约过了有半分钟那么久，墨祺砚的声音再次响起，平静却逼仄，“这件事我会调查，若真是宛筠做的，我一定会处罚她。”

顾佳音讥诮地挑了挑唇角。

处罚苏宛筠？呵！

是禁足半月，还是扣她一个月的年金？

苏宛筠身份特殊，虽是公爵的女儿，待遇却是与皇室成员不相上下的，只要不触犯皇室利益，苏黎天皇是不会惩罚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