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宅
晚九点,孙茂听到开门声,转头,看宫昦走进来,忙迎上前,伸手拿过他手里的外套,“少爷,您回来了。”
“嗯。”
“吃饭了吗?”
宫昦摇头,“还没有。”
“那我现在就去给你准备。”
“简单的做点就行,我也不是太饿。”
“好的。”
孙茂效率很高,这边宫昦梳洗出来,饭菜都已经准备好了。
四菜一汤,没什么大菜,却也简单营养。
宫昦在餐桌上坐下,吃着,想到什么,开口问,“童贝今天怎么样?”
“童小姐上午在院子里看书,下午在院子里晒太阳,傍晚在门口等少爷,半个小时前才上楼。”一天动态,一句话概括。
简单地说就是,看书,发呆,等他。
童贝贝的日常,从之前的一天不出去蹦跶就会浑身不舒服,到固定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这两端的转变,宫昦突然还有些不太适应。
之前,她想法设法的靠近他,目的明显就是为了征服他。而现在,所谓的黏着他,也只是每天傍晚等他而已。可,知道每天等他,却不知道给他打电话。这算是懂事儿了,还是越来越傻了?!
要知道在之前,童贝贝可从来没这么温顺老实过。之前,只要逮到能骚扰他的机会是绝对不会放过。
把扰人无极限,做到了极致。所以,在出事后,童父干脆把童贝贝放到这里,而宫昦无法推脱的时候,已经做好了头痛的准备。结果,没想到童贝贝失忆后倒是大变样,让人省心多了,也觉得,这病情是真的越来越严重了。
如果病情好转,她这会儿肯定都该想着蓄谋爬床了,哪里会笨到连电话骚扰他都想不起来。
“少爷,您明天是不是要带童小姐去医院做复查?”
“嗯。”
孙茂听了,沉默了一会儿,不免担忧道,“少爷,如果童小姐的情况一直这样不见好转,您说可该怎办才好呢?”
这问题,宫昦也没有答案。
病情一直不见好转,也总不能一直把她带在身边吧。可就这么把人推到童家,好像也有些不好交代。
“明天去医院复查后,先看看结果再说吧!”
孙茂点头,不再说话。心里:若童贝贝一直这么乖巧懂事,那么一直待在这里好像也不错。有她在,这家里也有点儿人气。不然,这么大的房子只有少爷和他两个人,是真的很沉闷。
饭后,孙茂收拾碗筷,宫昦上楼休息,躺在床上刚要入睡。
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
宫昦睁开眼睛,往门口看了看,这个时间点过来敲门的一定不会是孙茂,他清楚他的作息,不会在休息时间打搅他。那么,如果不是孙茂,就只剩一个人了。
清楚门外站的是谁,宫昦闭上眼睛躺好,充耳不闻。
笃笃笃……
敲门声持续。
笃笃笃……
你若不开,我就不走。
当嗅到这杠上的势头时,宫昦按按眉心,吐出一口气,穿上睡衣起身。门打开,不意外的看到童贝贝站在外面。
顶着一头乱发,素着一张小脸。
一双明眸,一张樱桃口,搭配挺巧的鼻子,镶在一张精致的鹅蛋脸上。
就颜值,童贝贝撑的起娇媚二字。
只是,这一张曾经时刻洋溢着热情和活力的小脸。现在,就剩下呆了。
之前不把自己打扮的艳丽四射绝不会出门。现在,头不梳,口红都懒得化一个就过来了。
如果是之前,在这个点童贝贝来敲他的门,宫昦一定不会往单纯的地方想。但……
看着童贝贝的鸟窝头,素净的小脸,还有那身卡通睡衣。宫昦:这形象来勾搭他?是不是太不走心了,也太小看他了。他看起来已经到了饥不择食的程度了吗?
“什么事?”
“我来例假了。”
宫昦;?
宫昦:……
来例假了?!
这话什么意思?来炫耀她真的是个‘真’女人?还是来嘲笑他,这辈子都来不了例假?
想法出,宫昦嘴角几不可见的抽了一下,看着童贝贝,一时理解不了她是什么意思。大半夜的过来敲他的门,特地过来跟他说这个,是不是太多余。她来例假了跟他有什么关系?
难道是为了告诉他,她现在生理期什么都办不了,所以过来准备跟他暂时做兄弟?一起睡觉,一起洗澡的也相安无事的‘兄弟’。
还是说,过来跟他分享一下来例假的心情和心得?如果是,抱歉,他没什么可以跟她一起分享的,更没意愿跟她试着做‘兄弟。’
“恭喜你亲戚如期而来,祝你排毒顺利,晚安。”宫昦说着,伸手就要关门。然后又听……
“我来例假了,可家里没有卫生巾。”
闻言,宫昦关门的动作顿了顿,抬眸看着童贝贝,所以呢?
“天太晚了,我不敢自己去买。所以,你载我去买卫生巾吧!”
听到这话,宫昦二话不说,果断关门。
童贝贝伸脚,挡住,直勾勾看着眼前男人,也不说话。脸上写着几个大字,不去买,不罢休。
宫昦:“去找孙叔。”
“跟你说了,不想再跟孙叔讲。买卫生巾这事不想广而告之。”
所以,必须他载她去。
可宫昦不想这个点还开车出门,特别还是为了这种奇葩事儿。
“用别的先暂替一下,明天早上再去买。”
童贝贝:“用什么代替?”
问的认真,不抬杠。完全请教,请教宫四爷,您有什么高招,觉得用什么代替姨妈巾比较好?
如果能替代,童贝贝也懒得出门。
宫昦:用什么代替?他怎么知道。
看童贝贝一脸等他支招的表情,宫昦嘴巴抿了抿,在这个时间段,他跟一个女人讨论这个问题,是不是太多余了点儿,纯粹是浪费时间。
“去换衣服。”
童贝贝听了,脚收回,转身回房。
啪!
宫昦啪的把门关上,脱掉睡袍,换衣服,去买卫生巾!
一个女人在身边,真是什么意想不到的事都能遇上。
开车出门,两人一路无话。为了这种事出门,一路好像也没什么好说的。总不能一起讨论买什么牌子的卫生巾吧。
找到便利店,童贝贝下车买东西,宫昦坐在车上等。点燃一支烟,视线不由投在童贝贝刚坐过的地方,看到座位干净如常,没遗落下什么邪恶液体,不由吐出一口气。心里又有些好笑,这担心的都是些什么事儿。
宫昦染着烟,往对面的便利店门口望了望,等童贝贝出来。
没等到童贝贝,倒看到两个年轻男人,脚步不稳说说笑笑的走进便利店,宫昦坐着没动。
便利店人来人往很正常。
当十多分钟过去了,还没看到童贝贝出来,宫昦眉头皱了皱,他虽然不懂,但也不以为买卫生巾是一件特别复杂的事情,又不需要挑颜色和款式,十多分还没出来有些不正常。
宫昦想着,掐灭手里的烟,抬脚下车往便利店走去。
“啊……”
刚走到门口听到一声杀猪一样的叫声,宫昦眉头动了动,随着推门走进去。
“妈的,你个臭娘们……”
一个男人趴在地上,卷曲着身体,脸色青白,强忍着痛意还不忘咬牙叫骂。
一个女孩手里拿着卫生巾,面无表情。看到宫昦,抬脚走过去,走的有些不稳。
男人同伴看到童贝贝要走,一个健步走过去,“想走,没……嗷……”
伸出去的手,还没碰到童贝贝。
啪!
“啊……”
一个过肩摔。
动作那个干净,利索。
宫昦本已伸出的手收回,看着童贝贝挑眉,他怎么不记得她有学过拳脚功夫?
童贝贝走到宫昦身边,看着他,对他伸出手。
宫昦挑眉。
童贝贝:“刚踹人的时候,没掌控住姿势和力道,不小心脚扭了。”
宫昦:所以呢?
“能麻烦你抱我回车上吗?”
“不能。”说完,宫昦转身往外走去。
童贝贝收回手,忍着疼,一瘸一拐的跟在后面。刚走到门口,听到身后传来急促脚步声,童贝贝眉头皱了皱,回头……
看一个拳头对着她挥过来。然后,不等她躲避,还手。一条长腿越过,带着风!
“啊……”
一声惨叫,人被踹飞。
童贝贝转头,看看宫昦,还未说话,男人已转身走人。
童贝贝看着躺在地上的人,又看看自己的脚,如果没扭到,她一定再去补一脚。现在,算了。踢他一脚,加重自己伤,不划算。
瘸着走到车前,上车坐好,车启动。
童贝贝看着宫昦凉淡的表情,开口,“你刚才踹人那一脚,看起来带着一股火气。”
宫昦没说话,像是没听到一样。
童贝贝继续道,“你生气是因为他要打我?还是……纯粹就是觉得我很麻烦,心里很不痛快呀?”
宫昦继续装死。
童贝贝:“如果是前者,那么说明我之前并不是自作多情,你多少也是有些喜欢我的。如果是后者,就证明你对我完全没感觉,一直都是我剃头担子一头热。”
说着,目不转睛看着宫昦,“为什么不高兴,不能明确告诉我吗?也省的我再自作多情,纠缠不休。”
童贝贝说完,宫昦沉默了一会儿,转头看她一眼,“是后者。”
童贝贝听言,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果然呀!跟我想的一样。”说完,伸手按了按心口,“心里感觉有点儿难受。看来我之前是真的很喜欢你。所以,脑子混沌后,看到你才会比看到亲爹感觉还熟悉。”
颠颠的非要跟宫昦回家,也不愿意跟亲爹走。就是因为,宫昦让她感觉更熟悉。
宫昦听着,没再说话。
童贝贝也不再吭声,失恋外加来大姨妈的人,这会儿只想回去睡觉。
虽然对于宫昦对她的毫无感觉,嘴上说心里有些难受,可那种感觉,其实很飘忽,近乎似有若无。离常人失恋的苦楚,好像还相差很远。
童贝贝想着,闭上眼睛。
到家,宫昦转头,看着副驾上沉睡过去的女孩儿,心里:被喜欢的人明确拒绝,她的反应倒是与众不同。别人失眠,她睡的香甜。
之前,时常挂在嘴上说着对他多喜欢。现在,好像也变得有口无心了。
对此,他该松口气才对。可是……为什么看她这没心没肺的样子,突然就有些郁闷了呢?
宫昦嘴巴抿了抿,抬脚下车。
对童贝贝,宫昦不认为自己喜欢过。所以,她对他是不是还喜欢,都无所谓。现在这种郁闷的心情,纯粹是人的贱性,和男人的劣根性在作怪,除此之外不会有别的。
***
夜半,许文静醒来,转身,看着身边位置空空的。躺了一会儿,披上睡袍走出去。
楼上静静的,书房的灯也关着。走到楼下,客厅也是空空的。
许文静看着眉头皱了皱。
“爸,这酒真难喝。”
“呵呵,那是因为你不懂的品尝。不过,要是让你妈看到我竟然教你喝酒,她肯定该不高兴了。”
“你不说,我不说,妈不会知道的。”
席少腾:“你妈要是听到你这话肯定很欣慰。儿子真的长大了,都会骗她了。”
席翊嘿嘿干笑了两声,拿起酒杯又轻轻抿了一口,呲牙,咧嘴,难喝。
席少腾看着,扯了扯嘴角,拿起手边的酒杯一饮而尽。
许文静站在落地窗前,看着院子里的父子俩,静静站着没动。
重权,逐利,精明,薄情。
席少腾在许文静眼里,一直是个标准的商人。
他的准则就是:商场如战场,容不得你重情重义。在利益面前,什么朋友情谊都可以毫不犹豫的抛弃。
商圈游荡几十年,凉薄这一词,已经渗透到了席少腾骨子里。
如果有一天,抛弃妻儿能再让他建立一个新的商业帝国,席少腾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把她和席翊抛弃。
如果能让他在商界成为传奇,席少腾没什么不能舍弃的。
曾经,在许文静的眼里,她一直认为席少腾就是这样的存在。可是……
在知道了今天在医院发生的那些事,许文静忽然发现,她好像想错了。
她嫁的男人,其实也有让人刮目相看的一面。
虽然很多时候很自私,很自我,可骨子里并不完全无情。
我也怕死,可我不想变成和封雅一样的人。
少川,杀了我,不要让自己活得太冤……
想到席少腾在医院对席少川说的话,许文静心里有些动容。嫁给这样的男人,很荣幸。也很庆幸,无论是席少腾还是席少川,都跟封雅不同。
席翊默默陪席少腾喝着酒,父子俩都没提及席少川。可是,彼此心里都清楚。
因为,你是大哥。
席少川这一句话,让席少腾比挨了枪子儿还难受。
挨一枪子儿,疼一下子,这辈子结束了,什么歉疚都没了。
可现在,这一句话,搁在心里一辈子,什么时候想起,什么时候都觉得不是滋味儿。
席少腾一杯酒倒入口中,品着那其中辛辣,亦如心中滋味儿,有那么一个人,这辈子都让你觉得亏欠着,惦念着,那感觉,原来是这样。涩到发苦,却又暖到眼睛模糊。
***
第二天,说好要带她去医院做复查的人,却先一步把自己弄到了医院。
童贝贝来到医院,看着吊着一条腿,躺在病床上的人,走过去,“腿怎么了?”
昨天半夜去买东西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短短几个小时就把自己搞成这样了?
宫昦不咸不淡道,“不小心碰了一下。”
回答的避重就轻,不真不实。
童贝贝听了,看看他,也没再多问。实情是什么,宫昦既然不想跟她说,她也没必要打破砂锅问到底招人烦。
“孙叔呢?”
童贝贝话刚落,就看孙叔同几个白衣天使一同走了进来。
“看来宫四少最近跟帝都这块土地确实有些不合拍。”谢聿看着宫昦微笑着调侃道。
宫昦扯了扯嘴角,笑的无奈,“是呀!所以,最近每次来帝都都要先来医院报到一下。”
谢聿笑了笑,从身边医生手里拿过宫昦的病历看了看,“除了日常行动上有些不方便,其他没什么大碍。”
宫昦点头。
“伤筋动骨一百天,最近好好休息一下。别拿伤不当事儿。”
“谨遵医嘱。”
“最近几天就先在医院住着吧,这样用药也方便些。等稍好些了再回家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