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他来说,最重要的就是爷,也只有爷。
那么,他心底的这怪异感是从何而来?
阎子烨理不清。
秦爷回到秦家老宅后,眉头越蹙越紧,她对秦家老宅没有丝毫印象,从她进入秦宅之后,她对他的依赖感,也愈发的深厚起来。
起初,在他察觉到她对他愈发强烈的依赖之后,他心底的狂热和兴奋无以言表,他兴奋的不知道所措。
而现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心底竟然会涌出如此空落的感觉,他的心就如同被遗弃了的孩童,不断的喊叫着呼唤着,爷。
怀里的身影又动了动,身影自觉地朝着热源的方向靠拢。
阎子烨将怀中的人搂紧,紧紧地抱着,“爷,你是我的爷,你是我的。”
房间内最后的一盏灯也拉上了。
秦宅这个点儿,刚刚换了门岗,门岗小弟满脸纠结的看着这个一直站在大门前,也不进去也不走的乔子瑜,从门主进去之后,她就一直在这里站在了,这都已经过去多久了啊,堂主到底准备站多久啊?
阎子烨房间内的光亮彻底的熄灭了。
一直倔强的站在门前的乔子瑜就那么看着,眼底就似浸满了怒气一般,她不知该怎么办,她没有看清被门主秦宅的女人是谁,她查询不到那个女人的消息。
傅安然还在生死关头,在医院抢救,门主的怀里,定然不会是傅安然。
那么,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已经去世了的秦爷和现在的傅安然能够让门主露出那般柔和的表情外,还有谁?
难道她一直都被骗了吗?门主真正喜欢的人不是秦爷,不是什么傅安然,而是今天入住秦宅的女人?
门岗小弟们面色愁苦,一个好端端漂亮的女人,怎么多喜欢做妒妇呢?
也就在他们纠结万分的时候,乔子瑜豁然转身,眸光却是在瞬间冰寒了下来。
阎哥哥和那个女人……同床共枕了!
这是曾经秦爷都不曾有过的!
而她得不到的东西,别人都休想得到!
在乔子瑜整个人都融入了黑夜之后,门岗小弟们才敢大口喘气。
太吓人了,太吓人了,刚才他们还以为自己会死呢!这赤血堂堂主,真的是越来越吓人了。
安然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转到了普通病房里,她刚刚一动,一个焦急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不要动,不要动!”徐静凝将手中的粥重新放在才一侧的小茶几上,连忙过来扶着安然,“丫头你的胸口上刚刚开了个大窟窿,可不能够乱动。”
安然张了张唇,这才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来,只有气流涌出。
“我的小宝贝儿啊,现在什么话都不要说,让妈妈给你润润唇哦,医生说你醒来后不能够你喝水,可以给你润嘴唇,你等下。”
徐静凝有些手忙脚乱,她身为跨国际集团的董事长,这样伺候人的活儿她已经很少做甚至不做了,但是安然出事儿了后,她就直接将所有的会议全部推掉了。
天大地大,孩子的身体才是最大的。
清晨的时候,傅老爷子和傅君毅都来过,傅君毅要上课,傅老爷子有个不得不去的会议,来看了一眼后,不放心的走了,这不,就在几分钟之前,傅老爷子还打电话过来问了下安然的情况。
安然似乎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她的手微微抬了抬,这才发现自己的手一直被人给紧握着。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头乌黑的头发,在看过去,是一张疲惫不堪的睡颜。
“这孩子是累坏了,我来的时候,劝了他半天,他才肯趴在这里睡会儿。”徐静凝叹息,她边说着,边用棉签沾着清水,润着安然的唇。
衣服也是今早才换下来的,要不是她冷了脸,用安然来威胁他,兴许他连这都不肯去换。
安然的眸低一片柔和,手悄悄的想要从他的手中抽出,然而她刚刚有这举动,原本就睡得轻的傅君皇一下子就惊醒了过来。
安然微惊。
傅君皇在惊醒之后,手条件反射的紧握着安然的手,只是在他握住之后,他清楚的感觉到,自己掌心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不断的抠动着。
傅君皇眉头拧了拧,在他抬头望向安然的瞬间,整个人都僵住了。
安然只能冲着傅君皇笑,苍白的面孔上浸着的淡淡的笑意,却是让傅君皇的心,瞬间被充盈的满满的。
他没有抱她,没有激动,甚至连丝毫表情都不曾有过,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而此时,他的手中正拿着紧急呼叫器。
徐静凝的面色微微收紧,她走到傅君皇的身侧,将被他紧握在手中的紧急呼叫器抽在,安抚道:
“君皇,安然已经没事了,你不用再拿着这个了,她不会再被推进手术室了。”
——老帅哥。
安然张着唇,她发不出声音来,但是傅君皇却是在瞬间有了动作。
他小心翼翼的抱着安然,他避开了安然的伤口,他将自己的脑袋缩进了安然的颈窝里,渐渐地,有一股烫热的液体划入了她的颈窝,最后灼烫了她的心。
眼眸中瞬间浸满了焦急,她动弹不了,喊不出来,她只能够看向徐静凝。
然而站在一侧的徐静凝却是冲着安然笑了出来。
这样就好,能够哭出来更好些,她怕就怕他哭不出来,一个人死命的扛着,这孩子自小心事就重,他不懂得和家人分享,不懂得如何排解自己的压力和惧怕,他习惯了一个人去扛,而现在,他愿意把自己的脆弱显露在安然的眼前,她,真的已经成了无法替代的存在。
傅君皇在安然的肩头趴了很久,久到安然都开始着急了,最后,在听到耳边传来的绵长的呼吸声时,安然的心方才落了下来。
他真的是累坏了。
徐静凝原本是打算给傅君皇重新安排一张床的,但是被安然拒绝了,现在她的床就很大,傅君皇就睡在她的右边。
傅君皇睡得很沉,他侧身朝着安然躺着,而他的手依旧紧紧的握着她的,而一直紧蹙着的眉头,也已经松展开。
两人额头相抵。安然含笑着陪他一同休息。
徐静凝就坐在房间内的沙发上看着,看着看着,眼眶就湿润了。
深吸了口气,待视线不再那么模糊后,直接拿出公司内的文件,就在这医院里,看了起来。
这两个孩子,就这样,挺好。
最近帝都里可是炸了锅般的热闹。
张家在一夜之间被灭门,张氏企业也用了没多久的时间,倒闭破产,只是张家的少爷到现在都是下落不明。
最近灭门惨案还一连串的发生,前阵子金家在一夜间被灭门,最后还闹了个大厦人质案件,当时所有的矛头直指傅家,傅家没有一个站出来解释的,但是谣言就那么不攻自破了,原来这事情的背后还有幕后黑手!
虽然那黑手是谁,没有人知道,但是这事情还是将帝都的人民闹的惶恐不安。
然而,这事儿还没完全下去呢,这张家灭门惨案又来了。
帝都的警察局最近是忙得不可开交,宋卫华是跑了这里跑那里,头发明显的是又增加了不少。
这事儿要是处理不好,他的乌纱帽也别想要了。
市民已经开始反应,帝都的治安怎么会越来越差,现在不管是上街还是呆在家里都不安全了,他们以后该何去何从。
市长信箱都快被这样的信笺给塞爆了,邮件什么的更是满天飞。
市长不愉快了,那么他这个局长还能够痛快的了?
只是,这事情怪的很久的就是,没有人知道张家人是怎么死的,只是他们注意到一条,有人说,就在张家被灭门的前一晚上,有不少车开到他家门前,找他来着,那群人看起来就跟道上混的一样,看起来很吓人。
现在的富商或者是暴发户什么的,没有得罪过什么人是不可能的,那么最先下手的,就是张家的罪过道上的什么人。
然而这事情还没完呢,秦门竟然起了内杠,大晚上的玩儿起了枪战!
这在帝都,是件及其恶劣的事情!一定要严惩!
秦门起内杠?
的确是内杠了,秦宇哲带着人直接冲到了秦宅,无视门卫小弟的警告,一枪就打瘸了那小弟的腿。
“谁特么的敢再拦我,我特么的一枪崩了他!”秦宇哲好歹也是和秦岚有着血缘关系的家人,虽然长相圆润了些,看起来和蔼了些,但是只要他一沉脸,看起来还是极为慑人的。
秦宇哲这才带的人很多,他的人已经将整个秦宅都给围了起来。
秦宇哲冲进大厅的时候,阎子烨还在试茶水的温度,他看都没看秦宇哲一眼,一直耐心的试温。
秦宇哲没有丝毫犹豫的,走到阎子烨的身前,一脚狠狠的朝着阎子烨的脑袋踢去!
阎子烨躲避及时,只是茶杯中的水溢出来了些许。
“爷会不高兴的。”阎子烨的眉宇间浸着一丝冰冷,“秦宇哲,不要以为我事事忍你,就是怕你!”
“滚你妈的爷会不高兴!”秦宇哲肥硕的身躯再次冲着阎子烨冲去,手脚灵活的对着他挥拳,“阎子烨,胖爷我今天不弄死你,胖爷就他妈的不是我爷的侄子!”
阎子烨的伸手是秦岚一手教出来的,在秦门,阎子烨的身手是最好的,没人能够超越,因而,胖爷自然在他那里拿不到什么好处。
两人之间不知道对打了多久,但是屋内却没有毁坏任何东西。
没多久,胖爷就开始气喘吁吁了。
胖子终究是要吃亏的。第一次,胖爷开始悔恨起自己当初为什么那么能吃,现在胖的连阎子烨都打不过了。
“秦宇哲,你发什么疯!”阎子烨将一青花瓷瓶扶住,眼中划过一丝厉色,“你要是敢打碎这里一件东西,我定要你赔命!”
这房间内所有的东西都是当年秦岚亲手布置的,他不允许任何人破坏它!
“偿命?”秦宇哲笑的一脸扭曲,“阎子烨,你他妈的不配说这话!”说着,一拳便向他挥去!
秦宇哲虽胖,但是他的速度和力量却是在秦门当中排的上号的,秦门里,有不少杀手是排在世界排行榜前几位的,而这其中,胖爷便是其中一位。
阎子烨护着花瓶,闪躲不及,硬生生的接了阎子烨一拳。
阎子烨面色煞变,在他确定花瓶不会倒下后,他方才松开花瓶,走到一边去。
“阎子烨,我秦宇哲就站在这里秦家老宅里面说了,从今以后,阎子烨你同我秦宇哲不共戴天!”
阎子烨知道,秦宇哲一直都不待见他。
当年,在秦爷的葬礼上,秦宇哲险些当场杀了他。
为了秦门的平衡和发展,秦宇哲一直都在隐忍自己的怒气,两人之间很少会有来往,即便是再不怎么相互待见,但是在秦门面前,他们还是会拧成一股的。
但是,现在秦宇哲却是突然跳脚,这里面到底是什么原因!
“秦宇哲!”阎子烨厉声道,他想要问什么的时候,一道冷寒的身影出现在了他们视线中。
只见秦岚身着一身睡袍,她就站在旋梯上,目光清冷的看着两人之间的对打。
秦宇哲看到秦岚时,嗤笑出声,布满血色的目眸冷冷的看着旋梯上的秦岚,冷哼道:“好一个秦岚!”
阎子烨面色突变。
他一把抓住要走到秦宇哲,“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砰——
一枪毫不犹豫的开出!
阎子烨迅速闪身。
秦宇哲并没有要杀阎子烨的意思,要是他真打算让子弹落在他的身上,阎子烨将避无可避。
现在的阎子烨,不能死。
他是目前唯一一个能够震慑住秦门的人。
他死了,秦门会乱。
乱了,几个国家都会乱。
“好好的听听。”秦宇哲在阎子烨闪身的时候,扔出一直录音笔,而后带着自家在外正火拼的兄弟们走了。
阎子烨有些莫名其妙,但是更多的却是不知所然。
他看着被秦宇哲扔在地上的录音笔,他一时竟不敢去捡。
一直素白的手将录音笔捡起,清冷的眸子盯在录音笔上,眉头微拧。
“爷……”阎子烨的色的嗓音就似卡住了一般,一直之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秦岚看了看手中的录音笔,又看了看一脸惶恐的阎子烨,在微微疑惑之后,侧头,将手中的东西伸到阎子烨面前。
阎子烨微楞的看着伸到自己眼前的录音笔,“爷?”
那笔依旧伸在眼前,没动。
阎子烨有些迟疑的将笔接过,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在他接过笔后,秦岚的心情似乎好了很多。
“爷,我送您回房间。”将笔放进自己的衣兜里后,阎子烨扶着秦岚朝楼上走去。
秦岚点头,她的整个身子几乎都靠在阎子烨身上,从背后看两人,没有人会不相信,这是一对正在热恋中的情侣。
在秦宇哲和阎子烨闹分崩的时候,军区医院病房内的傅君皇已经睡醒了。
他睁开眼,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张淡然而又温和的脸,她依旧带着氧气罩,睫毛在昏暗的灯光下微微颤动着,而氧气罩下的唇,勾着一丝温暖的弧度。
伸出手,轻轻的将她额前的发丝缕到她的耳际后,露出她光洁的额头。
傅君皇向前倾身,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记轻吻。
心电图仪器还在发着持续不断而富有节奏的声音,傅君皇看了看心电图,又看了看脉搏,在确定没什么事之后,又小心翼翼的在她的身旁躺了下来。
他没打算再睡,他就躺在床上,睁着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那张温暖的睡颜。
兀然,他的眼眸中闯入一双含笑的眼睛。
“……老帅哥,偷看,不好。”安然说话有些费力,她每说一个字,都会牵扯到她的胸口,然后感到生生的疼。
傅君皇的唇角几不可见的勾了勾,而在看到她那一闪而逝的痛色后,他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
“是不是哪里疼?嗯?告诉我,哪里疼?”傅君皇控制不住的手都在颤,嗓子不觉得收紧。
安然的心里划过一丝温暖。
她含笑着摇头,“没事。”
“不说话,我们不说话。”傅君皇轻轻地搂着安然,眸低是一片心疼,“我看,我懂。”
“好。”她现在说话确实是有些困难,她只是想和老帅哥多说说话。
傅君皇小心翼翼的将她揽入自己的怀中,“疼的话就告诉我。”
安然嗯了一声,她的几乎都是用气流说出来的。
病房内很静谧,如若除去心电图仪器的声音外,病房内一室温馨。
“老帅哥,你好吵。”安然侧身在傅君皇的怀里,说的缓慢,心底却是一片柔软。
傅君皇一愣,他努力的让自己的心脏跳得不那么快,声音不那么大。
“我不说话。”傅君皇的嗓音有些干涩,揽着安然的手又小心翼翼了下。
安然笑了,算了,她也不打算多说什么了。
她在睡着的时候,耳边响起的一只都是傅君皇呢喃的声音,他一遍遍的唤着她,一遍遍的让她回来,她还怎么走的了?
秦宅。
秦岚睡下后,阎子烨独自一人走入了书房。
拿出放在衣兜里的录音笔,重新设置了下书房的设置后,他的手才迟疑的点开录音笔的开关。
“滋啦啦……”先是一阵电流声,而后便是一阵嘈杂的声音传来。
阎子烨坐在书房内,身子崩的笔直。
正当他打算关掉那支无聊的录音笔时,一声低沉的嗓音兀然从录音笔内传来:
“阎哥哥,你不能这么做,秦爷会死的!”
“她死了,就是我一个人的了!只有死,帮我,让她死吧,死吧!”
啪——
阎子烨面上的血色,瞬间退却全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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