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林雪芹正式接手了养鳗场的技术指导,她的日常巡视、管理与丁文截然相反。如果说丁文做得粗而模糊,而林雪芹几乎做到事事精细,从温棚内的温湿度、水质取样化验、水色观察记录,到鳗苗个体的体重大小状态、喂食多少数量、食料的品种、病害监控,乃至锅炉什么时间放入温水,多少量...
当十多个池子都巡看了一遍后,丁文破例地拍了拍林雪芹的肩膀,感叹说:“小芹同志,这场子交给你,我算放心了。”
林雪芹哼了一声,却忍不住笑说:“你这个甩手掌柜干得轻松,但你怎么忍心看着我们这些姑娘家,为养鳗场的事掉头发、长皱纹,是吧木兰?”
丁文不解望了身边的桑木兰,但桑木兰只笑着不说。
“我们三人商量过了,只要丁大哥能每天提供那荷花、菊花、玫瑰花、月季、牡丹,山茶花也行,我们就忙得无怨无悔。”林雪芹口中念出这么多花的名字,连刚踏进温棚的虞翠花和楚婉玉听了,都“卟哧”笑出声来。
丁文却道这个林雪芹在省城多呆了几天犯上花痴,惊讶地问:“你要这么多花干什么?”
“以花养颜啊!”林雪芹似笑非笑地望着丁文,明摆我要敲榨你哦。
丁文看了看周围的几人,从她们表情中看出了自己势单力薄,只能打起马虎眼。
“花么...你们找嘟嘟要,谁知道它从哪儿衔回来了一支荷花?这小东西就是不让人省心的。不过,你们应该知道有的花瓣中也含有微量毒素,不但不能养颜,说不定还会长出玫瑰花的梗刺儿。”
林雪芹呸呸呸了几声,“就你乱说!人家小玉说那荷花泡澡挺舒服的。”
呃,丁文看楚婉玉得意样儿,总算弄明白这事儿肯定是由谁惹起的。小玉这丫头自从泡了鲜荷花浴,似乎挺叨念,敢情泡上了瘾。这不,拉来了几个同盟,还声势浩大呢。
“我想...要泡鲜花浴呢,也不是不行,得等!”
“那等到什么时候啊?”楚婉玉连忙问。
“待到春花烂漫时。”丁文惬意大笑,然后步出温棚。
养殖场在中午涨潮时没开闸放进海水,但并不等于无事可做。丁文带上包品之,不止沿养殖场的岸走了一圈,还爬上左峰之顶,吩咐包品之绘出山梁子以南这片地域的地形图,并询问从池塘这边引来淡水的可能性。
“包工,只要把这个活儿做完,您就可以再带一小坛酒回去过年了。”丁文开玩笑地说。
包品之一听青红酒,被海风吹得黝黑的脸兴奋得发红。前次那坛青红酒,宝贝得不得了,但就是禁不了口,一日一小酌,这些日子下来,倒被喝去了大半坛,正心疼呢。
“小丁,有酒都好说啊。”
丁文对这位勤勉的老者从心里佩服,听说包品之没念多少书,能靠自学和多年的实践,取得中级职称,这相当不容易。但想及与随氏及政府部门还没谈妥条件,自己的设想只能暗中进行,所以不得不慎重地交代,“包工,我的设想除了你我,绝不能透给第三人的耳朵。”
包品之收敛起笑脸,严肃地点头。
直到傍晚,俩人下了左峰。丁文打发包品之先回,自己来到了南端的兜门。
此时海水已退潮,露出大片的黑色泥滩,被夕阳染成整片的红。
丁文在想:原先在狭小的池塘中,可以用洪荒湖水浸泡的水藻引来塘底池鱼,但在这么广阔的大海显然不可能,自己那些湖水相对大海而言,只是沧海一粟。看来只能用效果更持久的青石!
一块块价值数百万的青石,用来引鱼入觳,是否本于末倒置?若让人知道的话,必说自己是疯子。当一块块青石被掷于养殖场的砂泥中,丁文自嘲地笑笑。
或许也值得的吧。青石的效果对于海鱼、虾蟹的成长和孵育,是否也能象淡水鱼的一样明显?或是不同种类起的作用有差别?不管怎么样,只有经过养殖试验之后,才能证明自己的猜想。
桑木兰和楚婉玉来的时候,远远看到丁文在养殖场的泥滩中,并真切知道他在搬弄些啥?在家听到包品之说丁文不回来吃晚饭,俩人特意送饭来,只得避风到场部楼房中。
“木兰姐,丁阿哥做的事情好像都与众不同,真的好奇怪?”楚婉玉若有所思地问。
桑木兰轻轻地点头,轻声地说:“有句话,他常挂在嘴边:池塘是上天赐给桑家坞的,但养殖场却给桑家坞发展提供了一条路。我想他只是证明,若没有别人来岛上投资,桑家坞人也能依靠自己走上致富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