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抵达特诺奇蒂特兰城之后,他们将会以中国皇帝的名义警告阿兹特克人的君主,洪休提兹干人已经接受中国皇帝的册封和保护,要求那位蒙特苏马陛下约束自己的军队,不得继续侵犯文德嗣公爵的领地,承认他的统治地位和洪休提兹干王国的传统版图,否则就等于是挑衅中国皇帝的权威,仅此而已。
如果阿兹特克人的态度友好,愿意向中国皇帝表示善意,那么他们也会把阿兹特克人当成朋友。
至于为什么招揽那么多的印第安人跟他们一起行动,似乎不过是为了制造声势,吓唬阿兹特克人罢了。
听到这样的回答,我顿时有些无法理解中国人的思维方式,明明有庞大的军队。却面对着近在咫尺的胜利无动于衷……或许是因为他们的土地太过于富饶,什么都不缺少,也就不会去想要夺取别人的东西吧!
唉,对于那个遥远的东方帝国,我们欧洲人一直有着太多的畏惧与嫉妒,以及更多的无法理解。
他们接见我的时候是在中午,所以在会谈之后就顺便邀请我一起吃午饭。似乎是由于在行军途中,条件比较简陋,中国人的这顿午餐没有《马可.波罗旅行记》里面写的那么奢华,虽然餐具都是漂亮的青花瓷,但每人只有一盘杂拌蔬菜、一碗热汤和一盘奇怪的肉,外加本地特产的仙人掌果而已。这种奇怪的肉呈现出粉红色,被切成很整齐的一片片,土著人管它叫‘神秘肉’,尝起来很像是掺入了肉酱的面团。
不过,他们提供的主食和饮料则更加让人震撼:居然是上等的白面包和加了糖的甜牛奶!
这种只有不到半个拳头大小的白面包,完全用精制小麦粉烘烤而成,还掺入了糖和香料,闻着喷香,吃起来又松软又甜美,我一口气就连吃了十几个。但被装在玻璃杯里端出来的牛奶,则让我疑窦顿生。
就我所知,这片土地上的印第安人根本没有牛和马,在中国人的军队之中也没看到他们带着奶牛……这些看上去还很新鲜,并且加了很多糖的牛奶,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其实是从盒装牛奶里倒出来的)
对于我的这个疑问,中国人避而不答,反而笑话我说,我们西班牙人把这片土地上的土著人错误地称为印第安人(意思就是印度人),那么等到日后遇见了真正的东方印度人,就不知该叫他们什么了。
于是我就反问他们的意见,中国人则表示,这个问题很复杂,需要经过仔细讨论才能得出答案。
回到宿营地之后,我跟阿瓦拉多讲了那些奇怪牛奶的事,他说这或许是人奶……好吧,我似乎也隐约听说过,中国贵族有着像婴儿一样喝人奶的习俗……希望这不要是真的,否则就太丢人了。”
——————————————————————
“……1519年11月2日,中国人真是走得太慢了,以至于足够让我的信使从这里到委拉克鲁斯港跑一个来回。六十五个原本留守海边的人,在听到遇见中国使团的消息之后,立即从委拉克鲁斯港赶了过来,想要分润一点好处。而我身边也有十七个人不愿意继续冒险,想要带着属于自己的一份财富回去。
于是,我就打发这十七个人,把属于整个远征队的瓷器、丝绸、香料等东方特产,尤其是沉重且容易损坏的镜子、瓷器和玻璃器皿,全部都运回委拉克鲁斯港的据点,以便于我们减轻负担,轻装前进。
被我派遣回古巴跟总督斡旋交涉的卡斯蒂略,直到今天还是没有消息,令我感到有些担忧。”
——————————————————————
“……1519年11月4日,今天中午,我们走到了一个浩瀚无边的大湖边缘,阿兹特克帝国的几位高级贵族已经等在那里,向诸位中国使者献上了很多礼物,表示蒙特苏马皇帝愿意在特诺奇蒂特兰城接见他们和洪休提兹干王国的储君,通过和平交涉来解决长久以来的纷争。
此外,蒙特苏马皇帝也很乐意招待我们这些从远方来的西班牙人,听一听我们的来意。甚至就连跟着我们一起来的特拉斯卡拉人,也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礼遇。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对我们来说应该是一个好的开始,可惜出风头的事情全让中国人抢了。
更让我感到不快的是,阿兹特克人这一次送来的礼物之中,也有属于我的一份。但却被中国人毫不客气地截了下来,把其中的两只黄金小酒杯据为己有,然后给了我四只彩色的中国瓷杯作为补偿……
好吧,我承认这些彩瓷茶杯确实非常精美,华丽的釉彩闪烁着宝石般的光泽,杯子外壁的装饰图案并非简单的曲线和直线,而是栩栩如生的花草、麦穗、葡萄和苹果。在杯子的下面,还有配套的漂亮茶碟和彩色丝绸软垫。如果能够把它们拿到里斯本、佛罗伦萨或者任何一个商业发达的欧洲城市,绝对可以卖出远远超过那两只黄金小酒杯的高价……但中国人这种不告而取的蛮横做法,还是让我感觉很不舒服。”
——————————————————————
“……1519年11月6日,我们沿着湖岸的一条夯土大道继续前进,沿途都是整齐的农田和菜地,非常漂亮和富庶的城镇村落,随处可以看到宏伟坚固的石头建筑。
这些石头房子有些建造在湖滩上,有的甚至建造在湖水中,石屋的墙壁上大多涂着白色的石膏,绘制着彩色的装饰图案,让人不由得想起了意大利城邦的富豪别墅。
由于中国人继续慷慨地派发粮食,跟着他们一起混饭吃的印第安人越来越多,初步估计已经超过了十万。一些打扮体面的酋长头人也来觐见,向文德嗣公爵诉说了阿兹特克人对他们的盘剥和敲诈,尤其是每一年都要进贡给阿兹特克人许多健康的小伙子,供祭司们在神庙里残忍地杀掉祭神,让他们既屈辱又悲痛。
其中有一次恰好我也在场,于是就顺势表示了对他们的同情和对阿兹特克人的愤慨。
那些印第安人自然对此颇为感动,但中国人却用一种非常奇怪的眼神看着我,然后慢吞吞地跟我说,就他们所知,西班牙王国在加勒比海各个岛屿殖民地对印第安人做的事情,恐怕比阿兹特克人还要残酷很多倍——至少阿兹特克人没有把他们屠杀到亡族绝种。
好吧,我不得不承认中国人说的是事实,在加勒比海上,我们把好几个岛屿的印第安人都杀戮一空。但这不过是一些没有受过洗礼的异教徒,甚至还是蒙昧而又残忍的印第安土著,他们也能算是人吗?
只有死了的异教徒,才是最好的异教徒,这是从十字军时代以来就被我们坚信的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