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告诉你的事情不多，但我既然来了，就已经表明了我的立场。魏无忌，你究竟跟不跟我走？”

你的立场吗？

无忌心思飞转，思索着田夕此行背后的关节，总觉得虽然田夕前来找他的动机不明，但究其原因，也许是孟尝君即将有所行动了。

见无忌久久不答，田夕又道：“你是哑巴吗？”

无忌问道：“我若是跟你走，是去哪里？”

“阴山以北的草原，琅琊以东的海岛，岭南的山林，戎狄以西的绿洲，总之是去远离中原、远离纷争的地方。”

无忌听后，开心地笑了，他缓缓走到田夕的身侧，拉起她的一只手道：“我可以把这当做求婚吗？”

田夕愣了愣，然后又摇了摇头：“不可以。婚姻是人生大事，必须有父母的操持，我这趟来，只是想和你私奔。”

不知什么时候，北郭惇已还剑入鞘，悄悄退了出去。无忌也拉着田夕的手，坐到书架旁的短榻上，他握着田夕的手道：“距离我们上次分开，有快两年了吧。两年过去，还能被你喜欢，我真的很开心，因为我也喜欢你，比以往更喜欢。两年前，我在鸿沟的渡口喊话，让你等我回来。这两年来，我努力积蓄实力，想着能再过一段时间，等我足够强大，强大到即使不以扳倒太子为筹码，也能让你父亲心甘情愿地与我合作。到了那个时候，我就会再次向你父亲、也向我父王提出跟你成婚。”

无忌说得很慢，但每一句话都是肺腑之言，并无半点的矫饰做作。

他当然不想跟大哥魏圉上演一出兄弟相争、你死我亡的戏码；他虽然讨厌孟尝君的为人，但为了田夕，也不想跟孟尝君兵戎相见。但是很可惜，这两个心愿，在如今看起来，真的很难。

因为，时间是不等人的。

田夕叹了口气，说道：“你的想法是好的，但是很可惜，我已经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不仅是田夕等不到，连无忌自己也等不到。

事态的发展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就连无忌也没想到，魏王会这么快就把孟尝君就从丞相的位子上赶下来。而孟尝君也已经没有时间和耐心再去蛰伏数年，等待新君即位了。

权力之争，就像是一个漩涡。从孟尝君去相开始，这个漩涡就慢慢变大、变深、变急，开始吞噬周围能够吞噬的一切东西。

而现在，这个漩涡已经把无忌和田夕都先后拽了进去。

他们已经没有时间了。

良久之后，无忌轻轻地道：“我也想和你双宿双飞，但我若现在跟你走了，只怕会后悔一辈子。我一直都喜欢你，这一点毫无疑问。但我不能放弃苦心经营起来的势力，不能放弃那些期待着我的朋友和臣民，更不能放弃那个天下太平的梦想。逐鹿天下，一统七国是我此生的野望，我不可能放弃。”

说完这些，无忌仿佛耗尽了所有的力气，他很清楚，这个答案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他拒绝了田夕，亲手埋葬了两人之间最后的可能。

田夕亦轻轻地把手抽了出来，扭头面向无忌的时候，双眼已经泪光莹莹。

她说：“我果然没有看错，魏无忌，你不愧是我田夕深爱的男人，值得我用尽余生……去恨你。”

她站起身来走向门外。

“从今天起，我们已经是仇人了。我希望能够死在你的手里，你能答应我吗？”

“不能！我不会死，也不会让你死。前途虽然飘渺难测，但我还不愿意现在就放弃。”

“是吗……那也很好。我走了。”

无忌只看到她白色的身影一晃，就从视野之中消失了，他颓然瘫坐在地上，不知何时，眼角竟挂着一滴晶莹的泪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