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亚抿嘴,她知道是这样,可这要她如何心甘?
“他已经不是闲散悠游的国公,他身负军国重任,来静海呆了这么多天,已经是奇迹和冒险。他再耽搁下去,影响的可能就是朝局和天下。覆巢之下岂有完卵?朝局有变他和我一样不能存活!他远赴静海帮我解决后顾之忧,难道我回报他的就是儿女情长坏他朝局大事?”
苏亚默默垂头,众人都知道她说的对,但心里却似被什么堵住,沉沉的压抑。
这一对总被责任和天下分开的情侣……
太史阑摸了摸肚子,其实她更想自己快马去追,好歹见他一面,可是最近毕竟折腾得太多,肚子里的小包子有造反的迹象,此刻正在隐隐作痛,她不敢再骑快马,拿孩子冒险。
她相信容楚也是不愿的。
她感激他为她做的一切,所以她要为他更好地照顾好小包子。
“走吧。回去休息。”她淡淡地道。语气没什么波动,可熟悉她的人都听出她情绪低落。
她转身,看见天纪军正在整束队伍,很服帖的模样,目光微微一闪。
“这都是国公的功劳。”沈梅花快人快语,忍不住的艳羡,“我还以为我学的指挥已经是一流水准,见到国公出手才知道天外有天,他就在营里呆了三天,天纪那群崽子被整得鬼哭狼嚎,现在指东不敢打西,指南不敢往北。啊!国公要是在这多呆阵子……呃。”
史小翠啪地一掌拍在她屁股上,沈梅花知道自己又说错话,捂住屁股头一勾,难得地没有和史小翠针锋相对。
太史阑就好像没听见,继续向前,广场上的人看她走过来,都恭谨地自发让开道路,看她上了一辆马车。
有人看着这马车,觉得哪里似乎有点不对劲,想了半天才一拍脑袋,“哎呀!前几天总督的马车不都是半开门,垂黑丝,让人看个影子的吗?当时我们还说总督怎么风格变了,今儿可把门关起来了,又是原来风格了!”
“什么风格不风格,你傻了吧?”有人不耐烦地道,“没看见今天总督大人是出现在海姑奶奶船上吗?海姑奶奶的船可是从黄湾来的。前几天那个总督大人,根本不是本尊!”
“那是谁?那几天的总督大人厉害可不比现在差!这天下还有第二个太史阑?”
“呃,我怎么知道!”
“肚子有点不舒服。”太史阑回程和苏亚说,“悄悄寻个大夫给我瞧瞧,要可靠的。”
苏亚一听便紧张了,回府急忙安排太史阑休息,又去请大夫,大夫来瞧了,说是有点轻微地动了胎气,开了药,要求最起码先卧床两日,之后一个月尽少操劳。
属下们急得脸青唇白团团乱转,太史阑倒还从容,摸着肚子道:“你争气!闹成那样倒也没什么大问题。如今我都回来了,你还闹?可别让我瞧不起你!”
苏亚听着冷汗滴滴下……有这么胎教的吗?
正好外头回报,询问海姑奶奶船上收缴的很多物品的安排,苏亚一翻清单,发现除了黄金珠玉之外,还有不少名贵药材,赶紧拎了大夫去翻,给太史阑寻好的补药。
太史阑在躺下来之前,看了一眼书桌,看了一眼床,忽然道:“谁进过我的房间,动过我的东西?”
“是国公。”苏亚赶紧道,“他坚持住在您房间里。”
太史阑扬扬眉,没什么意见地坐下去了,也没要求换床单被褥。看了一眼那书桌,道:“架个小几,把桌上东西挪过来,我记得我临走时还有公文没批。”
花寻欢把东西都挪了过来,连台历都没忘记,笑道:“国公都替您处理了,但是还没下文,说等您回来再做决定。”
太史阑一眼正看见案几最上面一封公文,关于那个寡妇索子的案件。
她拿起来,注视上面容楚的字迹,铁画银钩,风骨峻拔。这人美貌悠游,平日里看着懒散,也只有从字迹上,才能看出他骨子里的骄傲和原则。
太史阑下意识轻轻抚摸他的字迹,眼神已经有些痴了。
其余人都轻手轻脚地走出去。苏亚临出门前,回望了一眼太史阑。
她坐在床上,脸色微微有些苍白,下巴也尖了些,侧面看起来竟然有几分楚楚之态,眼神是空的,越过面前的公文书案,落到遥远的地方。
那地方,想必也只有一个人而已。
苏亚盯着她眼下青黑,心中一酸,关门走开,忽然对花寻欢道:“我要给国公去封信。”
花寻欢一拍手,“我正有此意!瞧她那模样,心里都翻江倒海了,脸上还撑着,我看不下去。”犹豫了一下又道,“就怕惹她生气,她现在这身体可不能气着。”
“大人毕竟是头一胎,现今这情况,多少有些不安,这样牵肠挂肚一样休养不好。”苏亚垂下眼,“再坚强的女人,其实也需要夫君陪伴的。哪怕国公不能回来,给她一封回信也好。”
“我写吧。”花寻欢立即道。
“我写。”苏亚不容反驳。
两人都知道写这信,十有***要挨太史阑惩罚,她一向纪律严明,出口的话不容挑战。干脆抢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