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督大人……”他微微斜身,用眼神询问。
总督掩着嘴,悄悄地道:“咳咳……是的是的,不过人不知为何现在还没出现,那个,您要不要帮忙找找?”
“哦。”容楚坐正,若无其事端杯,“不用,她想出来时自然会出来。”
“你们在说什么呢?”慕丹佩忽然扬脸问。
她耳力好,听见两人对话似乎是围绕一个人。
容楚笑而不答,极东总督随意打个哈哈,慕丹佩碰了软钉子也不生气,呵呵一笑自己喝酒,阿都古丽快意地哼了一声。
山阳营的皇甫清江一直含笑旁观,这少年看起来洵洵儒雅,不像个武夫,素来人缘风评都很好,连容楚都对他另眼相看,不时询问他几句。
因为太史阑久久未至,席面也就没法开,去园子里找人的仆役也回说找不到,众人等得也渐渐焦躁起来。
阿都古丽第一个忍不住,盯着那座位,冷声道:“总督大人,这位贵客是谁?怎么如此失礼?让这么多贵客等他?是不是不要等,先开席?”
底下她的随从立即道:“是啊。真是失礼。我们家小姐,这么多年还没等过谁!”
慕丹佩转着酒杯,嘴角噙一抹玩味的笑,也不管席面开没开,自己夹菜吃得不亦乐乎。却道:“虽说随意放纵是好的,但是也不能毫无顾忌。真的一点教养礼仪都不遵从,将来会给你带来麻烦的。”
谁也不知道她这话在说谁,容楚却忽然微笑道:“嗯。我也很担心小姐未来的夫君,将来要费力气收拾你带来的麻烦。”
慕丹佩筷子一停,有点不舍地放弃了面前的蹄髈,放下筷子,冷哼道:“那也要看他是不是有这个福气。”
容楚立即接道:“想来我是没有的。”
慕丹佩用筷子敲着酒杯,似笑非笑,“这可不是你说了算。”
他两人一问一答,倒忽略了阿都古丽,总督大人无法回答阿都古丽的话,也无法回应她的要求,便只好装专心听容楚和慕丹佩对话,听得眼睛一眨不眨十分专注。
阿都古丽又碰软钉子,自己觉得下不来台,想对身边的慕丹佩动手,又畏惧她的武功,阿都古丽自己武功是不怎么样的,能进光武营只不过因为身份和钱,是最大的赞助商而已。
她不敢动慕丹佩,因为痛恨她又不愿意坐在她隔壁,只好恨恨地坐在那里,指甲用力在桌下揪桌布的流苏,一边眼睛直直地看着对面皇甫清江,恨他坐在自己上首,如果自己坐在那个位置,那么不仅可以离慕丹佩那个女人远一点,还可以离容楚近一点。
她眼神直勾勾的,想着自己心事,对面皇甫清江低头看酒杯,忽然捂住肚子站起来,歉意地笑道:“早上吃了一客南方肉生煎,似乎闹了肚子,一整天都不得安宁。大人,告个罪,容我先离席,也不用等我了。我方便了自会回来。”
总督点点头,皇甫清江又向众人告罪离去,阿都古丽扬起脸,看他匆匆离开,再看那空掉的位置,眼中闪出喜色。
慕丹佩也在瞧着那位置,慢慢浮出一个讥讽的笑。
果然阿都古丽立即道:“空那么多位置占着地方,何必呢?大家不妨挪一挪。”也不等主人发话,便取了自己酒杯。每人桌上有一大一小两个酒杯,阿都古丽自己知道密疆的蜜酒不如这北地的酒烈,怕自己不胜酒力,便取了那个小杯,亭亭走到皇甫清江的位置坐下来。
总督大人只好再次当没看见,这回专心听下面客人说话。
小间里一群门缝里偷偷看热闹的家伙摩拳擦掌,都在等着太史阑的动静。
太史阑那间“请勿打扰”的房间里,太史阑迷迷糊糊翻了个身,正问景泰蓝,“什么时辰啦,开席了没有?”
那边阿都古丽向容楚敬酒,尖尖十指擎着银杯,笑得腼腆,“国公。祝你福寿延年。我汉话说得不好,请别介意。请。”
容楚手掌将杯子一覆,淡淡道:“古丽姑娘,还没开席呢。”
“我们密疆人,没你们南人这么多规矩。酒是助兴的好东西,放在那里,什么时候想喝就喝,何必拘泥于开席不开席呢?”阿都古丽盯着容楚,脸颊泛红,说话却比先前流利许多。
“酒是好东西。适合和知己好友,深情爱人,在合适的时候喝。”容楚手掌还是盖在酒杯上,似笑非笑,“不过现在,时辰不对,地点不对,人物不对,所以,对不住。”
对面一直冷笑旁观的慕丹佩,忽然又放下了筷子,脸色有点沉。
阿都古丽却还没听懂,眨着她比寻常人更浓密的睫毛,不解地道,“总督府的宴请,国公来赴宴,有什么不对吗?啊,国公想必是觉得我不敬,确实,你们南人有句话叫先干为敬,那么,我先喝了,国公再喝。”
她一仰头,喝干了杯中酒,看那架势,也是酒国女豪杰。
总督大人此刻才转头,一眼看见她手中的酒爵,脸色一变,道:“糟了!”
其下众人有的茫然,有的色变,倒是总督府的仆人,大多变了色。
桌上两个杯子不是摆设,而是此地喝酒风俗,此地盛产一种“酒母”,极烈,平常除了千杯酒量的人,谁也不敢喝,但是这种酒母掺入寻常清酒后,就会令酒变得极为醇和,香气逼人。总督府请客,便拿出了这个特产,想给宾客们一个惊喜。只是至今太史阑未到,酒未开席,因此也没有说明。
结果古丽小姐太心急,自说自话,就把那一杯酒母给喝了。
这东西一口就可以醉一个壮汉,何况阿都古丽?
几乎立刻,阿都古丽的脸就白了,不过白只是一瞬,随即由白转红,整张淡金色的脸几乎成了猪肝色,身子往下一倾,就要倒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