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祝朱氏又跑回来了,左手里拿了个棒槌,右手里端着一碗浑浊的汁水,怯怯的往姚宴跟前送,“大嫂,给、给你皂水,是我上次煮的。”
姚宴看着祝朱氏,见她肤色虽又黑又糙,却是一张稚嫩的脸庞,禁不住道:“你多大了?”
祝朱氏紧张的捏了一下褐色的衣摆忙答,“十、十九了。”就像是丫头回答主子的问话。
这时两个留着喜感发型的男孩跑了过来,长的一模一样,一边一个抱住祝朱氏的大腿,抽搭着鼻涕道:“娘,我想吃点心。”
另一个萝卜头就哭着道:“娘,小姑打我。”
祝朱氏忙蹲下来抱着俩孩子哄道:“咱不吃啊,那不好吃。”
“好吃,可香了。”
姚宴看着孩子可怜就道:“咱不吃他们的,明儿大伯娘去镇上给你们买。”
麦秋麦冬怯怯的往祝朱氏怀里钻。
祝朱氏也怯怯的道:“不用的大嫂,他们哪里配吃点心。”
姚宴顿时冷笑道:“怎么就不配吃了。你别管,我买给麦秋麦冬吃的。”
祝朱氏不敢吭声,却很知道好歹,对着姚宴憨笑。
姚宴好笑的摇摇头。
两个萝卜头咬着手指,虽怯怯的,大大的眼睛却都亮亮的。
姚宴本就喜欢孩子,看着两个豆丁的可爱模样就笑了,一边捶衣裳一边道:“你们谁是麦秋谁是麦冬啊?”
“我是麦秋。”
“我是麦冬。”
两个孩子乖乖的举手。
姚宴仔细瞧去,瞧了好一会儿也没分辨出两个孩子的不同,就笑道:“大伯娘还是分不出来。”
麦秋胆子更大些,一直偷偷盯着姚宴的脸看,姚宴看到了就问道:“小宝贝,你在看什么啊?”
“大伯娘好看。”说完麦秋害羞的就往朱氏怀里钻。
祝朱氏怕姚宴生气忙要打孩子,姚宴忙道:“你别,他夸我我高兴,你打他做什么。”
麦冬把鼻涕往朱氏身上噌,伸着手去抓麦秋,两个孩子顿时打闹起来。
“哎,不能打哥哥。”
麦冬“哇”的一声就哭了。
姚宴见朱氏弄不住两个孩子忙抱起麦冬哄道:“宝贝别哭了,再哭就是坏孩子哦,大伯娘最不喜欢坏孩子了。”
麦冬竟一下不哭了,咯咯笑起来,眼睛亮亮的看着姚宴,“大伯娘,麦冬也是宝贝?”
姚宴一愣,忽的明白麦冬为什么打麦秋了,顿时笑着点他的额头,“不能因为嫉妒哥哥就打哥哥知道吗,你若是想让大伯娘也叫你小宝贝,就说出来,知道吗?”
麦冬嘟了嘟嘴,蔫蔫的低下了头。
姚宴又道:“这次就算了,不能有下次知道吗?”
麦冬又吧嗒吧嗒的掉眼泪,“大伯娘,我是小宝贝吗?”
“麦冬乖乖听话就还是小宝贝。”
“麦冬听话。”麦冬赶紧点头,又指指自己红红的半个脸道:“小姑不给吃,打我。”
姚宴摸了摸麦冬的小脸,有些心疼,“是你小姑不对,她是坏孩子,往后别往她跟前凑知道吗?”
“嗯嗯,知道了大伯娘。”
祝朱氏呆呆的看着姚宴,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因她要做活的缘故,没工夫收拾孩子,实际上麦秋麦冬不知道在哪里玩的,浑身上下脏的跟小鬼头似的,以前的姚宴两个孩子靠近她她都要尖叫了,这会儿竟还抱了,不但抱了,还柔柔糯糯的哄了。
祝朱氏激动坏了,就仿佛是小姐抱了下人的孩子似的。
“朱氏,作死呢,水缸满了吗你就偷懒,一个个的都拿自己当千金小姐了。”祝钱氏扶着门框就开骂。
祝朱氏登时吓变了脸色,忙忙的道:“娘,我这就挑。”
姚宴把麦冬放下,蹲下继续捶衣裳,冷笑道:“我这个千金小姐都在洗衣裳了,某些个不是千金小姐的,还躲在屋里吃点心呢,吃点心也就罢了,不给小侄儿吃还打侄儿,这样的小姑子我看谁家肯要。”
祝钱氏一下不吭声了,摔一把木门忙忙的跑回了屋。
祝朱氏这才敢吸口气,感激的看了姚宴一眼,“大嫂,我、我挑水去了啊。水凉,仔细冻着手,放那儿一会儿我来洗也行。”
“我自己洗就行。你去吧,孩子我给你看着。”
祝朱氏顿时眼眶又红了,感激的道:“大嫂你待我真好。”
姚宴:“……”
转瞬又笑了,摆摆手,“去吧。”
她想着,朱氏被欺压无非还是心太善的缘故。
根据姚胭儿的记忆,祝家娶朱氏、葛氏时正是最富裕的时候,是祝家庄的大地主,朱氏葛氏都是秀才家的姑娘,只不过朱氏当秀才的爹病死了,兄弟不争气,而葛氏的爹听说正在苦读,今年准备再考举人,朱氏在祝家没地位,可能还是和娘家不争气有关。
在现代都要讲究一个门第出身,何况是在等级森严的古代了。
就像她,她相亲的时候,条件好的对方一打听她出身农村都望而却步。
姚宴习惯了也就不在意了,只是在专业上会更努力上进。
姚宴呵笑了一声,捶打衣裳的劲越发大了。
待黄昏日落,祝君行扛着三耧车回来,看到晾晒在绳子上的被面枕皮,眼神一下就柔软了。
并在心里琢磨,难道姚大小姐喜欢他这么收拾她?所以才这样乖了?
心里头顿时就乐了,就如同找到了正确的降龙伏虎方法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