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长淮不敢更不愿相信,这是昨晚与他一起翻遍了诗经楚辞给未出世的孩儿取名的妻子,是因为母亲擅自给他收了偏房便闹得不可开交哄也哄不好的任性女人,是他曾以为会一直伴着他直到他死去的,小姑娘。
“绣儿,我回来了,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
“绣儿,我给我们的孩儿想好名字了……我们还会有很多很多孩子的,你别伤心,别不理我好不好……”
“绣儿,皇上答应给你爹平冤昭雪了……证据确凿,那些人一个都跑不了……”
“绣儿……绣儿————!!!”
男儿有泪不轻弹,然而孟长淮已然控制不住崩溃的情绪。任凭他说什么,床上的女人仍旧没有一丝反应。
往日里他只要稍微蛮力些,她都会嚷嚷着说疼,可此刻他握着她的手那么用力,那双干裂的唇却再也不会动了。
“小王爷,您别这样,小王妃已经去了。”一旁打扮明艳的美貌女子跪上前来,拉住孟长淮胳膊,抬起头一双水盈盈的眼眸望向他。
我见犹怜的模样并未打动孟长淮半分。
“滚!再胡说本王杀了你!”孟长淮猛地站起来,将这女子甩出半丈远,“来人,把这个疯女人赶出去!本王不想再看见她!”
“长淮!你是不是气糊涂了!”洛康王妃一扫刚才的戚色,凤眸怒瞪。
孟长淮回头望向自己叫了二十多年的母亲,这张面孔,今日竟让他觉得有些陌生。
世人都道洛康王妃温柔大度,洛康王娶了满府妾室,她却始终坚定如故,为当世贤妻中的典范。可孟长淮至今不懂,为什么母亲偏偏对他心爱的绣儿从未施舍过半分长辈的关爱和慈祥。
总是那么的苛求,甚至刻薄。
良久,孟长淮嘴角扯开一丝苦笑:“娘,够了。”
他转过去抱起床上女人血迹斑斑的身子,再不理会这屋里的一切,目光决绝地跨步离开。
大庆历宣武十三年秋,洛康王府小王妃、前薄州太守之女容绣病逝,享年十七岁。
同年冬,洛康王长子孟长淮请旨赴边境平乱,胜,拒回京受封,后长眠于冰雪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