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放弃一个你可能根本不想背负的责任,去做你内心真正想做的事,这明明是双赢的结局,又何必拼到鱼死网破呢?”
云不慈说话的时候,殿外还在不断响起哒哒之声,不过频率慢了许多。
铁慈无声地离开窗边。
她推开偏殿的墙,墙面翻转,她走入了主殿。
她在须弥座背后的龙头之上轻轻一抚,龙头掉落她手中。
她把小盒子背在背上。
然后她又回到偏殿,穿过珠帘,帘后长条案上挂着一幅孔雀栖月图。
她的手在画上抚过,那圆润的玉黄色月亮便也落了下来,落在她手中成了印章。
她将这两样东西分开装在身上不同地方。又取下了孔雀的华丽尾羽。
蓝紫色的尾羽光泽幽暗,边缘锋锐,她将孔雀尾羽簪在头上。
她伸手对墙上一拍,现出一间暗室,对室内是墙,对外有出口,却被后殿的花树挡祝
里头休憩着几只鸽子,正在埋头睡眠,被开启的声音惊醒,发出咕咕的低叫声。
她取出几根竹管,拿下墙上备好的炭笔和纸条,飞快地写了好几张纸条,栓在鸽子的脚上,却并没有放飞,而是一网兜兜住,将鸽子一起兜走。
之前这样训练过很多次,以至于鸽子毫不惊慌,甚至还有继续大睡的。
外头已经开始倒计时。
“十、九”
铁慈扛着鸽子网兜向外走,顺手在墙上摘下一件黑色软裘披上了。
“八、七”
又走几步,经过一个官窑天青画缸,顺手从中捞出一个背包给背上了。
“五、四”
铁慈走到快门口的地方,外头的人隐约看见,云不慈松了口气。
忽然停住,退后三步,脱出对方视线。
然后她蹦了一下。
没有动静。
她叹口气,自言自语道:“看来最近又瘦了”
然后她从墙上拿下一根铁鞭,捆在腰上。
脚底忽然轧轧一响。
随即她脚下那块地砖缓缓往下降落。
“二、一1
声音方落,毫无动静的门户似乎激怒了对方,嗒一声轻响,噗通又一声,不知是谁倒下了。
随即又是一声枪响,这回炸开的是重明宫偏殿的门。
直接炸出一个大洞,呼啸穿殿,将对面的墙击成一片齑粉,轰隆一声,墙塌了半边。
赶过来的护卫们远远看见,相顾失色。
今日轮值的是刘琛之子,他在去年和兵部张尚书家小姐成亲后便留在了盛都,今年刚升到宫卫左武中郎将。
他和他夫人是盛都出名的太女铁粉之二,此刻看见重明出事,大惊失色,却在第一波冲锋失败之后,立即按捺住部下,同时急令属下飞报各方。
都是经过风浪和训练的人,没有多久,宫内宫卫出动,还在宫中的臣子被保护在值房,各重臣府邸得信。
宫外,城门关闭,城内戒严,五军都督府出动,盛都卫三大营出动,留京的血骑和蝎子营飞驰宫中,城外新组建的盛都大营则接到急令,未得陛下令旨,一马也不可出营。
盛都在上次事变后已经建立了一套高效的传讯系统,半个时辰之内,由内而外,整个盛都形成联动。
其中盛都卫三大营,夔牛和飞骑营被拨去照管国子监、大乾学院和策鹿学院。
重明宫则笼罩在一片淡白的雾气之中。
在宫内的入侵者都戴上了连通着管子的面具,其余人都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刘参将亲自用湿巾捂住口鼻,带人往重明宫内冲,接过冲进去不过三步,就倒在了地上,被三拨人倒了七个之后才抬回来。
在前廷休息的万纪匆匆赶来,下令队伍再次后退,并安排弓弩手占据高地准备射弩。
结果弩还没架好,重明宫内忽然射出一道光,直接击中了那个还远在数百丈外的射手,当即令穿透了他的胸膛,而在他身边的两个射手,则被那光直接刺瞎了眼睛。
万纪大惊失色,难以想象什么样的武器射程能这么远,现场也没有捡到任何箭头,死者伤口无比平滑,连骨头都圆润地穿透了,更让人难以想象什么样的武器和怎样恐怖的力量,能造成这样的伤口。
而且都不需要直接射中,爆发的光芒就能令人致盲。
万纪只能下令退后。
不是他惜命,而是在皇帝登基后,就下了命令,对于过于强大的对手,一旦发现自己无法抵抗,不能给对方形成任何伤害,就不要再做无谓的牺牲。
国家培养一个士兵不容易,不是拿来做无效填充的。
这是从当初对抗端木桑棠中得来的经验教训。
宫卫退后,团团围住了重明宫,却根本无法查看重明宫内发生了什么,万纪心急如焚,又下令去开启宫内武器库,准备去调动投石高车,先站上去看看里头情况,再决定要不要猛攻。
毕竟这是陛下寝宫主殿,没有内阁集体命令,一旦动了器械,就是叛逆大罪。
武器库的位置很是隐秘,在冷宫之后,由几座小宫殿作为掩饰,但是万纪派的护卫队伍还没到达,就听见一道巨大的呼啸之声。
护卫们抬头,就看见高空之上,划过一道灰白色的痕迹,如天犁转瞬犁裂苍穹,转眼越过人们头顶延伸向天际。
下一刻轰然巨响。
眼前的檐角重重的偏宫忽然无声坍塌,崩落,烟尘四起,转眼在众人眼前崩成了一堆断壁残垣,将最中心的武库暴露在众人眼前。
而武库也在这刹那间面目全非——顶已经被掀开,墙壁只剩下一点墙根,里头的大型武器残破零落一地,无数小型弓箭枪剑化为齑粉。
在众人目瞪口呆的眼神中,那些宫殿、加厚的带铁板的墙壁、精工打造的重型武器还在不断瓦解、崩塌、消失、像一张被时光飞快分解的画卷,转眼在众人眼前消失成一团尘埃。
人们僵立在原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