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童如石踉跄了一下,哑声道:“那你为何……”
为何如此矫情作态!
贺梓上下看了他一眼,笑道:“不过是因为老夫,想再看你失望一次而已。”
童如石猛地低头,攥紧了拳,梗着脖子上的青筋,嘶声道:“是谁!”
是谁连这都能想到,提前给了建议?
一人清清淡淡地道:“是我。”
人群分开,白衣白氅的人缓缓走来,头上束一条白色绢带,更衬得神容如雪。
所有人神色震惊。
贺梓也忍不住道:“你这是……”
容溥对众人一揖,沉声道:“溥在此敬告各位大人,家祖父母已于今日先后驾鹤西去。”
众臣神色震惊,以至于好半天都没有人说话。
殿内铁慈叹息一声。
贺梓忍不住问:“其由为何?”
不是非要揭人疮疤,实在是容首辅身份太重要,他的死法,决定了容府未来的下场和整个朝堂的变动。
“家祖母坠于城门。”容溥静静地道,“为将功赎罪,家祖父在萧贼前来勒逼之时,选择与其同归于尽。”
众人哗然。
顿了顿,容溥又微带歉意地道:“之前萧贼准备太过完备,重伤逃逸了。”
他说了说先前发生的事。之后府门前一条街塌陷,骑兵陷于地面很多受伤,当时他带着的人就上去了,但却没有寻到萧立衡,只在萧立衡原先所在的地方看见一大滩血,还有一截手臂,手臂上的衣服,是萧立衡的。
想必是死士在乱起那一霎救走了他。
“我已下令全城搜索。”容溥道。
众人唏嘘,今日一日三惊,简直不知该如何是好,殿内铁慈的声音遥遥传来,“容院长节哀。”
容溥微微垂首,“殿下节哀。”
铁慈第二句便是问盛都:“百姓如何?”
“外城戚都督正领军和入城的盛都大营作战,将入城的五万营军挡在内城之外,狄指挥使留下的血骑和蝎子营主要协助守内城城门。萧氏有数千人本已渗入内城,在容府门前伤损大半,另有小半跟随萧氏子弟前去掳掠各位大人,未果后流窜向各街道坊市,一时难以寻觅。”
贺梓皱眉道:“这些散开流窜的,都是达延骑兵吧?”
容溥点了点头,叹息道:“我带的人不够多,只能擒下为首者,无法追踪他们。”
达延人又狡猾又凶残,趁乱散入大乾内城,隐蔽杀人夺宝,必定会给内城百姓带来极大的危机。
远远的,夏侯淳抬起手,好几只鸽子先后停在了他手臂上。
众人都知最新信报来了,目光灼灼。
夏侯淳看了殿内一眼,大声读:“戚都督已经拦住了那五万人,将其诱于广化门处,预备集齐城内所有军力之后全歼。”
众人松一口气,看来虽然猝不及防,但是戚凌并没有失了警惕,没让突然涌入城内的五万大军控制局势。
要知道虽然兵力相当,但是突袭夜袭,还是有人内应开城门这种情况,是很容易以少胜多,迅速掌握局势的。
可见城内军备在萧家倒台后也没懈怠,睡觉依旧睁着眼睛。
张尚书武人出身,大赞:“老戚要得!”
顾尚书双手交叠腹前,呵呵一笑,心想老戚原本是个想法多的人,能让他这么拼死一战,不就是怕太女倒台,自己儿子就要永远在翰里罕吃沙了么。
夏侯淳又读第二张纸条:“内城百姓多有遭达延贼虏杀戮者,无数人奔逃呼救于街道坊市之间,幸有瑰奇斋、田记和……万钱山庄名下诸多店铺,夜半开门相救。此三家出动壮丁上千,在店铺所在街道护持百姓。”
众臣又纷纷赞:“义士!”
”位卑未敢忘忧国!”
“今日事毕,定当赐这三家荣勋赏赐,千古流芳。”
也有人不说话,几位重臣脸色古怪。
一位侍郎正夸得滔滔不绝,猛地衣裳被拽,他愕然回头,就看见同僚不停对他眨眼。
“怎么了?”
“你不知道万钱山庄是谁的吗?”那人对他咬耳朵,“是辽东世子慕容翊的!”
“嗄?”
众人下意识看向殿内。
殿内传出的话却和这个没有任何关联,“夏侯,放出消息,就说陛下驾崩,太女薨,皇宫大乱,宫人侍卫都已经逃散,然后,打开宫门。”
夏侯淳神色震惊。
“殿下!”
众臣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历来变乱,皇宫都是最重要的地方,层层护卫,万军阵列,有任何不妥之处,为安定民心,都封锁消息。
何曾听说过皇室还在宫中,就大开宫门,自己传播噩耗的?
只贺梓若有所悟,容溥轻轻叹息一声。
那是因为,流窜的凶徒难以捕捉,每耽搁一分便有无数无辜百姓受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