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声远远地传出去。
天空中有流光过。
端木忽然停了脚步,旁边桑棠没有他的天听能力,诧道:“怎么?”
端木:“有人在骂我们呢。”
桑棠一笑,“那又如何?以前骂我们的人还少了?走吧,快点去疗伤。”
端木刚一转身。
狄一苇:“桑棠是个小白脸啊!”
部下:“桑棠是个小白脸啊!”
狄一苇:“被老太婆金屋藏娇啊——”
百姓:“喔——”
部下:“被老太婆”
人影一闪,端木鬼魅般出现,狄一苇还没看见他人影,就大喊:“送我去城门,我就不传唱了!不然你便杀了我,永平军二十万儿郎也会永远传说桑棠的金屋藏娇!”
端木玉一般的脸眼看就要龟裂,衣袖一挥。
下一瞬狄一苇从原地消失。
再下一瞬端木拎着狄一苇出现在盛都城墙之上,脸色更白了,一边扔下狄一苇,一边冷冷道:“再说桑棠一个字,我必杀你。”
狄一苇对他做了个封嘴姿势。
端木消失,狄一苇转身。
城头上忙忙碌碌,一个披着红披风穿着软甲的老妇人正在厉声下令:“将这些俘虏都杀了!”
有人犹豫地道:“夫人,这些人是我大乾士兵”
“敢和我对抗,就准备好去死。”容老夫人冷冷道,“对铁慈我都如此,何况他们?”
四周无人说话。
“杀我的人,夺我的军,骗我的孙子给她卖命,如今还要逼首辅告老。兔死狗烹也不是这么个做法。”容夫人垂首看着底下源源不绝入城的军队,唇角笑意森然,“真当我狄氏没有血气么?”
却在此时,有人在她身后哑声道:“是啊。”
容老夫人惊得猛地一跳,骇然回首。
此刻城头上都是她的亲信,旁人根本上不来。
这是谁?
更要命的是,她久违地上城头,想要体验占据高位的感觉,不喜欢一大堆人围着自己,护军都派去处死俘虏了。
此刻身边无人。
然后她看见了半边甲裙,一双不大的染满灰尘的军靴。
这世上,此刻除了她,还能公然穿着铁甲的女将,只有两个人。其中一人,还在深宫里。
容老夫人回首,手中的龙头拐杖已经狠狠砸了出去。
砸到一半,拐杖上的龙头嘴一张,一点寒芒射向身后人。
然而狄一苇更快。
她搁在唇边的烟杆一震,也射出一点寒芒,那寒芒直直撞上了龙头拐杖射出的寒芒,生生将那点星光撞飞,随即“咻”地一声,容老夫人身子一震。
她的眉心,多了一个小小的洞,洞里一点冷光闪烁。
狄一苇一口烟,喷在了她的脸上。
才道:“对啊,真当我狄氏没有血气么?”
然后她一脚将容老夫人尸首踢下城墙。
尸首先是砸在入城将士的头上,引得底下一阵惊呼,士兵纷纷避开。
尸首沉重地砸入尘埃。
有人惊呼:“是容老夫人!”
开城人却死在城下,众人惊疑不定,一位将官立即手一抬,停止了进城,望着城墙之上。
城墙之上探出一张人脸,盛都大营那位副将惊道:“狄指挥使!”
狄一苇站在高墙之上,背对着那些惊疑不定的容府护军,对底下冷笑了一声,道:“来啊,进来啊。”
盛都大营副将的心顿时砰砰跳了起来。
狄一苇出现了,她一出现,容老夫人就死了,看狄一苇那有恃无恐神情,显然城头上局势已经被狄一苇的人控制了。
那现在入城,岂不是送死?
副将想到这里,急命:“先退!退出吊桥!等城内发出号令再说!”
正待入城的军队立即开始后退。
狄一苇这才转身,独自面对那些惶惑的容府护军,不急不忙抽了口烟,道:“江叔。”
对面,容府的领头老护卫,怔了一会,苦涩地低头行礼,“表小姐。”
“放下武器吧,别造孽了。”狄一苇道,“首孽已伏诛,你们不过是扈从。此时悬崖勒马,我还有机会向太女讨情,保你们不死。”
“别让我难做。”
“咱们狄家的人,一生忠义,不要临到老了,晚节不保。”
老护卫沉默半晌,抛下武器,“遵表小姐令。”
容府护卫退后,城头守军立即捡起武器,先将他们绑了。
狄一苇道:“还不去关城门?从现在开始,盛都全城警戒,若非王令,任何人不许进出!”
一群士兵奔下城去,片刻后,震动声响,吊桥吊起,城门关闭。
狄一苇低头看缓缓退去的盛都大营,估算一下人数,进城的应该只有一半不到。也就是五万人左右。
她稍稍舒一口气。
她带来了两万精锐,一万在城外,昨晚事发突然,应该还在赶来途中。
一万在城内,分散在各处负责稳定盛都事态。
现今城中有五军都督府一万官军,宫内有白泽和太女九卫护卫一万。三大营近两万人。负责守城。
从人数上来说,差不多。
问题出在猝不及防,对方已经进城,很可能烧杀掳掠百姓,造成恐慌。
而城内数万军队,没能在第一时间形成防线,一旦叛军散开屠城,事态就不可挽回。
更糟的是,达延忽然突破长乐王的防线,直入中原腹地,裕州一旦失守,盛都便几乎敞开在骑兵马蹄之前,以达延战马的速度,两日夜便可逼至盛都。
而因为永平被围,辽东出兵,九边大将都被牵制,且南下通道被切断,想要驰援盛都就要绕路。
盛都,就在这短短一夜之间,陷入了二十年来,最危急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