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三缓缓握紧了手指,指甲掐进掌心。
多少话在心间翻涌,他却一句都不能说。
慕容翊猜到他会被盘问,猜到他抵抗不了铁慈,说过允许他说起自己病了,但其余的,他一句都不许说。
如果他敢泄露一句,他就把赤雪杀了。
朝三知道,世子敢这么做。
他没法对抗这两人中的任何一人。
他道:“……已经好了。”
铁慈嗯了一声,心想等会去宣太医院所有太医。
如果真的很麻烦,太医院搞不定,就把容溥接回来,管他愿不愿意。
瑞祥殿侧殿要收拾出来,公开住一屋不太好,让他偷偷摸摸半夜来他会不高兴,干脆做个翻转墙吧,方便。
瑞祥殿院子里只有梅花,慕容翊不喜欢梅花,说梅花矫情,这大冬天的哪有什么好看的花给他看,要么做个暖房,把点芳斋暖房里种的花端几盆过来。
让赤雪这就去开库房,选些他喜欢的物件,把侧殿布置起来。养病的人,心情得好。
朝臣会有非议,没关系,让朱彝去对付,孤本不能白给。
父皇母妃那里有点麻烦,嗯,就说自己想生个娃。
父皇再不乐意,也没把大胖孙子往外推的道理。
她稀里哗啦想了一堆,把之后几个月的生活以及后续反应都安排好了,这才对朝三道:“行了,你回去吧。”
朝三意外且纳闷,心里不平又不敢说,铁慈却又吩咐赤雪,“带人和朝三一起去,把慕容世子接进宫。”
又吩咐小虫子,“宣太医院医正及当值所有大夫。”
两人各自领命,朝三脸色一瞬间亮了。
铁慈看着几人出了大殿,霍然起身,喝令,“姑娘们,都动起来!”
“殿下有何吩咐?”
“殿下什么事这么高兴!”
铁慈手一挥,气壮山河,“先将侧殿收拾出来,火盆烧起来,被褥换新,开库房添置器物,要玉器不要瓷器,要田黄不要鸡血,要紫檀不要黄花梨,另外让工部立即给孤派最好的匠人来,在我的寝殿和侧殿之间建翻转墙,着令两日之内完工。”
众宫人:“……殿下您要做什么?”
铁慈:“孤要金屋藏娇!”
……
不过一个时辰后,一辆马车在宫门前停下,朝三和赤雪并排坐在车辕上,守门的宫卫急忙上前迎接,赤雪亮出太女令牌,宫卫急忙躬身,又道:“马车不可驱驰入宫,太女已经传令,命人送了肩舆来接人。”
宫门大开,八个内侍抬着皇太女专用的紫金肩舆出来,这是刚刚从库房里抬出来擦干净的,以往铁慈不管皇宫多大,都是自己用腿走的,并不喜欢被人抬着。
朝三嘴角咧开,急忙掀开帘子,扶了慕容翊出来。
八个内侍是新进宫不久的,一抬头看那站在马车前的人的风姿,都呆了一呆。
心想难怪太女宠爱得,巴巴将这没用过的轿子都找了出来。
宫卫却是见识过这位的,看那几个内侍色授魂与的模样,心中冷笑。
有种人啊,天神相貌,恶魔本质。
慕容翊下了马车,看见肩舆,更加神采飞扬,容颜之盛,几令人不敢逼视。
他坐上肩舆,翘起二郎腿,对着上头守卫得意洋洋地道:“看,这不八抬大轿来迎我了?”
可巧今日守宫的正是那晚值夜的那一拨,连带队的都还是田武。
胖虎根本就没下来,站在台阶上揣着袖子,和身边一个小队长道:“可惜指挥使最近都围着狄指挥使转,也便瞧不见这般盛况。”
“这算什么盛况。”小队长嗤之以鼻。
“你是不晓得,慕容世子今天能抬进瑞祥殿,那当真是不容易。别的不说,自己插自己刀这种事你见识过吗?没见识过吧?咱们夏侯指挥使就是见识得太少了,他多瞧瞧学学慕容世子,说不定狄指挥使早就点头了。”
“臭小子你编排我什么呢?”说人人到,夏侯淳的声音阴恻恻从他背后传来。
田武并不怵,回头看见狄一苇果然也到了,和夏侯淳并肩而立,立即咧开大嘴,笑道:“我在说指挥使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呢。”
夏侯淳便看了狄一苇一眼。
狄一苇却看着慕容翊,忽然走了过去,伸手就去掀他眼皮。
手被慕容翊格住,慕容翊斜倚在肩舆上,抬眼看狄一苇,笑:“指挥使,男女授受不亲。”
他似乎发着烧,脸颊微酡,眼尾莹润微红,一抹霞光色扫入乌鬓中去,如冰雪覆虹霓,这般自下而上的凝睇,美至令人心惊。
狄一苇微微偏头,凝视他的眼睛,缓缓道:“慕容翊,你是不是吃了什么不妥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