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她一提起冯桓,端阳侯就忘记了鸽子,急忙道:“敢问殿下,小儿为何还没有回来,也未曾听闻殿下有在燕南指派他事务,不会是受了伤吧?”
铁慈自然知道冯桓不回来的原因,好像是魃族的阿吉生病了,具体的原因魃族讳莫如深,并不肯告诉铁慈,且对冯桓很是怨念。冯桓本来都跟着队伍上路了,最终还是说抗不过自己的良心,又掉头返回了。
也不知道他和阿吉是怎么回事,将来又会如何。铁慈想给冯桓做个铺垫,便道:“他之前是受了点小伤,您也知道燕南多毒物,后来是托当地善解毒的大族里一位姑娘帮忙才治好的。如今是已经好了,只是救命恩人又病了,冯桓因此多留几天,您不必担忧。”
端阳侯这才舒一口气,道:“这兔崽子,家书里说得含糊暧昧,仿佛从此不打算回来了似的。生生吓得他娘哭了好几回。原来竟然是为了个燕南土著女子滞留!人家病了,他留那里作甚?他又不会治病!莪这就再去信催他!等他回来,看不打断他的腿!”
铁慈笑道:“也对,如此不孝。该打。既如此,孤给你做个见证。”
端阳侯给她堵得神色尴尬,连连咳嗽,讪讪道:“倒也不敢劳烦殿下。”
铁慈淡淡道:“冯桓知恩图报,为此毫不介意燕南寒苦。孤很是激赏。怎么,瞧着侯爷似乎并不很乐意?”
端阳侯一凛。
冯桓跟随太女出巡燕南,没少吃苦,听说出生入死都好几回,他听说了虽然心疼,但也欣慰,如此这般和太女同生共死一番,就是千金难买的从龙之功,听太女的口气,也是要给冯桓安排的,一个纨绔浪荡子弟,好不容易拿命换来的好前途,可不要给自己一句话给败坏了。
急忙躬身道:“殿下说的是。既然得人救命之恩,自然不能一走了之。老臣不会催他的。”
铁慈这才笑着点点头,道:“孤身边人误伤了您的鸽子,回头孤让人给您赔几只好鸽子来。”
端阳侯连道不敢,见铁慈放下帘子,才舒一口气,带着人站在路边恭送铁慈。
慕容翊行过他身侧,忽然道:“侯爷,鸽子是我打的。”
端阳侯:“无妨,无妨,送给公子了。”
“从这里打的。”慕容翊比了个远距离抛石子的姿势。
端阳侯:“……”
不是,你说这个作甚?你一个杀鸽凶手,我管你从哪里打的?
如此美貌,脑子却像不大好。
慕容翊:……一把年纪,脑子却不大好。
他比了比,“这里,到那里,远不远?”
“哦,哦,远。公子膂力过人。”
“那你说,虚不虚?”
端阳侯:“……不虚,当然不虚!”
慕容翊满意一笑,对端阳侯微微躬身,示意他请便。
端阳侯一脸懵地看着他拎着油炸鸽子扬长而去。
迷茫地转头问幕僚:“这男人是谁?能给太女赶车,身份应该是近臣?”
幕僚道:“老爷您忘记了?这位应该是慕容翊,辽东世子,太女传说中的恋人。年初御苑狩猎时候,您见过的。”
健忘的端阳侯默然半晌。
“太女英明神武,就是挑男人眼光差了点。”
幕僚深有同感点头。
“谁说不是呢……胸大无脑啊。”
……
胸大无脑的慕容翊,终于停止了他关于“虚不虚”的作妖。
因为他拎着还染血的油炸鸽子要给娘娘看,静妃娘娘受到了惊吓,之后的路程中,不仅不敢提一句虚字,还不住隐晦地夸慕容翊孔武有力,身强力壮,一看就是个壮汉。
铁慈看看外头的“壮汉”,心想他扮女人的时候,胸是挺壮的。
不过静妃的情绪很快得到了安抚,衣料店里不仅有着花样颜色最最时新的布料,还有来自西洋和从瑰奇斋进货的别致衣物。大到皮草大氅小到贴身内衣,刺绣、扎染、缀珠、裙子、外披、礼服、睡衣……色彩绚烂,珠光熠熠,在夜明珠灯下光芒折射光怪陆离,仿佛每一个女子一脚踏入都愿意一生沉溺不出的美梦。
静妃捧着那些衣料,听着慕容翊亲自殷殷介绍,拿起这个舍不得丢下那个,像一只忽然闯进瓜田的猹。
直到她实在捧不住了,看不过去的铁慈默默地接了过去,便有人拿着箩筐过来往里装。
店铺里有成衣,因此也有专门的试衣间,配了几个女管事在里头伺候。静妃看上了一件缀以金雀羽和琉璃珠,剪裁十分别致又华贵的外披,慕容翊便鼓动她进去试衣,说试衣间里有等身大琉璃镜,可以纤毫毕现地展现娘娘的美貌。
慕容翊的嘴,是开过光的嘴,静妃哪里抵得过他的蛊惑,不知不觉便拎了裙子走了进去。几个女管事前呼后拥地跟着,比她在宫中还被伺候得周到。
铁慈看着,揉了揉眉心。
咱们家娘娘这比乌海还宽的心眼哦。
走街上,一根棒棒糖大概就能把她给拐卖了。
她还能给帮着数钱。
忽然慕容翊招招手,店铺里的女管事便托了个精致的大盒子走了过来。
“这是什么?”
慕容翊打开盒子,里头是一套女子衣裙。雪缎长裙,淡淡的银色纱质外罩,袖口领口点缀一些细碎宝石,没有静妃那件浮夸,铁慈一眼看上去便挺喜欢。
慕容翊附在她耳边道:“换给我看。”
铁慈似笑非笑看他一眼:“做甚?糖衣炮弹对我没用。”
“这不是讨好你,这是成全我。”慕容翊对她眨眼,“我还没看过你女装呢,阿慈,我的好阿慈,求你了。”
“谁说你没见过我女装的?燕南我扮春娃你不是看见了?”
“那也经过了改装。可我要看为自己穿女装的你,为我穿女装的你,女为悦己者容的你。”
慕容翊亲自为铁慈掀起另一间试衣间的帘子,躬身微笑,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铁慈笑了笑,抱起盒子进了试衣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