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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四章 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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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都府少尹是天底下最难做的府衙主官,天子脚下遍地高官,诸方关系错综复杂,不小心就捅了要命的关系网,是以历任盛都知府都做不长,能做的也都是人精,不会轻易站队,更不会轻易得罪任何人。

这位自然也是,面色连变几变,最终躬身站起,招手唤过衙役,吩咐几句,让带顾小小去大牢。

顾小小这才松口气,袖子一收,手谕收回,银票已经悄无声息飘落盛都府少尹所坐的椅子夹层内。

盛都府少尹仿若没看见,笑呵呵地目送他出了门。

出了门的顾小小摸摸后背,三层衣裳都湿了。

送他来的黑衣人充作他的伴当,一直等在门外,此刻悄无声息地跟在他身后。

顾小小走了几步,回头看黑衣人,上下打量,“你不是容溥家的人吧?”

慕四略带傲意地一笑,摇摇头。

虽然慕容翊也很垃圾,但是容溥?当然更配不上当他主子咯。

慕容翊手下的人,除了小怂货朝三,向来都有种“老子最牛逼,尔等都傻逼”的傲气。

顾小小点点头,想着那张盖着太女私章的破纸。

他截下纸连着印章的空白部分,模仿太女的笔迹写了手谕,派上了大用场。

想来这位是那位妖艳贱货辽东王子的人了。

果然,一般的……贱!

顾小小心中涌动着绝不叫他家太女下嫁这王八蛋的豪情,进入了大牢。

一进去就听见了鞭子飞舞的声音,还有戚元思的怒骂声。

顾小小心急如焚,自己又跑不快,拖着黑衣人道:“快去阻止!”

慕四抱臂,凉凉道:“我主子只要我保护你,没叫我救人。”

这些听说都是太女身后的献殷勤者,敢和他主子争女人,挨几下鞭子抽也是该。

顾小小只得飞奔过去,果然看见沈谧和小武被绑在刑架上,露着上身的衙役,皮鞭子蘸了盐水,在空中霍霍飞舞,盘旋着要抽下。

“住手!”

一向因为恐惧人群走路很慢的顾小小,用了平生最快的速度冲过去,挡在沈谧和小武身前,“住手!皇太女有令,沈谧等人有功名在身,不得以私刑审问!”

他转头看沈谧,看样子已经挨了几鞭,衣裳都破了,对方真是迫不及待,他这么快赶过来,都没能完全阻止。

但是奇怪的事,沈谧和小武看样子已经昏迷了,这才抽了几鞭子,也不至于啊。

他不知道先前容溥借和沈谧他们说几句话的机会,已经往他们掌心里塞了可以快速昏迷的药。

一旦昏过去,刑讯的人只能收手,可以最大限度地保护自己。

也避免了熬不过刑讯招供的事发生。

负责审讯的刑曹和衙役却根本不信这点子事也能招来个皇太女手谕,何况那什么一张烂纸!

当即就笑起来,道:“什么阿物儿,也敢到盛都府大牢里充人王!走开!”、

长鞭一扬,灵活地抽向顾小小。

倒不是要打他,技巧地赶人而已。

顾小小却张开双臂,站在两人面前不动,道:“打!我是户部尚书之子!打伤了我,明年你们盛都府所有支出都从严审核,所有入项都一律不批!”

刑曹一挥手,上下看了他几眼,道:“户部尚书之子这么威风!也不怕回头我们大人弹劾你们公器私用,挟怨报复!”

“没你们威风!”顾小小只觉得浑身难受,眼光在空中飘,额头冒出微汗,“皇太女手谕也敢置之不理,对贡生擅自用刑逼供!”

“贿赂考官得来的贡生,保不准明儿就人头落地了,你要陪着一起吗!”

“是不是舞弊,得审过再说!你区区一个刑曹,用刑不得,还想一言定罪?”

刑曹冷笑,却还真不敢再动了。

他是得了上官关照,也拿了银子,要把这些人打废了,打出供词为止,但现在这么个贵公子挡在这里,既然能进来,说明上官的态度也比较含糊,还有那么个皇太女手谕在,他可犯不着为了点银子,同时得罪皇太女和高官。

放在以前,皇太女的分量还在户部尚书后面,但如今皇太女朝堂听政,逐步掌权,他一个区区刑曹,太女舌头一动,就能要了他命。

就像同样被诬告,戚元思就没被刑讯,只要戚凌还没被拉下来,就没人愿意往死里得罪一个有兵权的武将。

他退后一步,示意衙役收了鞭子,将那几人解下来,送入监牢。

顾小小松了口气。

但他不肯走,就坐在牢狱门口。

刑曹无奈,只得下令好好看守,带着人走了。

围在面前的人走了,顾小小才松口气,摸摸背后,刚才湿了两层,现在三层都湿了。

刚才护在沈谧他们面前时,那么紧张的时刻,都能感受到背后极近的人的气息和血腥气,叫他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硬撑到现在,他比嗑药磕昏了的几个人还要奄奄一息。

同为高门子弟,戚元思自然认得他,但也万万没想到先赶到救人的是他,目光复杂地看了顾小小半晌,道:“你和他们熟?”

顾小小摇头,当然不熟,他当初去追太女,去过书院,但和这些人都是草草见一面。

“那你……”

“他们这里不能出事,不仅仅是太女可能会被牵连,更重要的是太女会歉疚。”

戚元思沉默半晌,道:“我以为你最怕的是太女被牵连,所以才不顾一切。”

“这是你不了解太女。”顾小小有点骄傲地笑起来,“她啊,真被牵连了,未必没有法子解决。但是如果好友因她受伤,才会真正伤到她吧。”

“……还是你了解她。”

“当然。毕竟从小一起长大的交情。”顾小小小心翼翼在地面上找了块干净点的地面盘坐下来,背对着所有人,这才舒服地吁口气,“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她,是一次秋狩,当时和我差不多年纪的孩子们都开始拉弓,并且比谁射得的猎物多,我却始终射不中,大家都笑我,父亲也觉得没面子,就训斥了我,我躲在一条小溪边哭,然后就遇见了她。”

“她在做什么?”戚元思听得津津有味,并努力在记忆中搜寻幼时的秋狩经历,他年纪和顾小小相差不大,应该也有参加的,为什么对幼时的皇太女一点印象都没有呢?

“她在放生。拎了一大串野兔什么的,都只射穿了后腿,她给它们简单包扎,然后放走。她问我为什么哭,然后分给我两只兔子,让我说是自己射的。我拎着兔子回去,靠这两只兔子,还进了当日比试的前三甲,父亲赏了我一块砚台,但是砚台是小事,关键是我从此认识了她。”

戚元思有点没听懂,“她为什么要给兔子包扎,既然要放生,为什么要射?”

“因为她有比谁都强的射艺,却不能在人前展示。”

戚元思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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