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慈从来没有用过这么可爱的东西。
飞羽道:“这片海产珍珠的,然而今日运气不好,剖了几百个蚌,才剖出来这个。留着玩罢。以后送你更好的,保证每颗都有拇指大。”
铁慈道:“我还珍珠还给你,你把我那把件还我。”
“你把珍珠还我,那你永远拿不回你的把件了。”飞羽道,“勿谓言之不预也!”
铁慈叹口气,收了小鱼珍珠,心想算了。
飞羽却又凑过来,道:“你把簪子给我,我还是可以考虑还给你的。”
还惦记着簪子!
铁慈呵呵一声,“再提簪子,你就永远收不到我的任何回礼了!”
飞羽纯粹叨叨着玩,晓得铁慈此时也不会拿簪子给他,坐在桅杆上左右张望,忽然道:“快看!”
铁慈探头下望,正看见飞羽那个高个子护卫和丹霜两人,趴在船边看月亮。
今晚的月色说真的并不怎么好,有点濛濛的,外头风也大,人们都缩在船舱里,实在不是看月亮的好时机。
铁慈低头看看自己,别说人家了,自己还在这上头风更大呢。
但是没关系,有情天风暖不是。
底下那两个人,呆在暗影里,似乎各看各的,慢慢的,慕四好像说了什么,丹霜看着大海,回了一句什么,慕四似乎听不见她说话,向她凑了凑。
丹霜没动。
又过了一会,慕四又凑近了些。
丹霜松开船舷,整理袖口,眼睛斜斜地瞟过去,黑白分明。
就在铁慈以为底下这两个人要慢慢的凑在一起去的时候,忽然慕四仿佛不耐烦了,横跨出去一大步,与此同时丹霜也一拂袖,跨了一步。
两人脚踩了脚,各自哎哟一声。
桅杆上铁慈忍笑忍得肚子疼。
飞羽看得大摇其头,叹道:“日常骂我倒是甚流利,遇上姑娘怎么就这么傻呢?”忍无可忍地弹了根鱼骨头,扎中慕四的脑袋。
慕四惊得一跳,抬头看上面才发现那还有两人公然偷窥呢。
丹霜也看过来,淡淡月色下,铁慈发现自己那个冰霜侍女的脸似乎微微红了。
飞羽坐在上面,以见人尴尬为乐,伸出双手,对了个指尖儿,大声道:“能不能搞快一点!”
慕四眼看就要炸了,大步冲上来,看那气势汹汹的模样儿,大抵想踹断桅杆弑主。
铁慈才不想遭受池鱼之殃,一脚便把飞羽踹了下去,大声道:“送你!”
飞羽哎地一声,“卿卿为何如此无情!”
铁慈早溜下桅杆,回去睡觉了,睡梦中隐约还听见甲板上砰砰之声不绝,也不知道慕四弑主成功了没。
第二天天还蒙蒙亮的时候,她忽然睁开了眼睛。
下一瞬她已经闪到了甲板上,背风的甲板那边原本捆了一长串的俘虏,由余守备带着几个士兵轮班守着,俘虏多士兵少,余守备对铁慈等人又不能全然交托,因此压力很大,一日一夜间已经熬红了眼睛,睡觉都在甲板上守着。
但还是出事了。
甲板上此刻已经乱成了一团。几个士兵倒在地上生死不知,俘虏也倒了几个,鲜红的血泼洒在乳白色的浓雾里。
其余俘虏挣扎着往海里跳,扑通扑通下饺子一般。
铁慈一抬头,看见前方就是地平线,隐隐有船只往这方向来,很显然船上俘虏害怕上岸后被狄一苇审问,暗中商议好了暴动作乱,趁着晨间雾气起的时候跳船,逃一个是一个。
余守备拿着刀,见一个拍昏一个,也拍不过来,看见铁慈忽然出现,鲜红的眼底闪过亮光,大叫:“求叶公子帮忙,回头我家指挥使定有奖赏!”
人影一闪,飞羽出现,大喊:“逮回一个,多少钱!”
余守备咬牙道:“您尽管提!”
飞羽低声问铁慈:“一万两一个如何?”
铁慈无语,“你掉进钱篓里了?”
“这不是要攒老婆本嘛。”
铁慈一笑,慢条斯理地道:“何必呢,这也太辛苦了。你要是甘愿做妾,我这里还可以给你聘礼。”
飞羽震惊:“什么意思?怎么可以这样!”
铁慈正想男人果然都在意这个,就听他道:“凭什么要我做妾?我不应该是正室吗!难不成你家里已经娶了大婆?这不行,来,画下条件,是你处理掉还是我处理掉?”
铁慈:“……干你的活儿吧!”
两人说话间,已经拦下了想要继续跳下去的俘虏,但是初冬海水太冷,实在不想跳到海水里。
飞羽还在和余守备讨价还价,“……一万两不行?那五千?三千?一千?”
忽然有人淡淡道:“五钱。”
声音刚落,一艘快船忽然破雾而出,船上都是披甲士兵,各自弯弓搭箭,对着那水里下饺子般的俘虏,拉弓满弦。
有人道:“射——”
咻咻连声,惊破浓雾,带出无数条淡白色的痕迹,越过海域,扎入海水中浮沉的人体。
霎时间惨呼满海,海水染红!
已经下去半个身子准备干活的飞羽要不是动作快一点,差点就被射穿手臂。
他一个倒翻回到船上,盯着浓雾对面的船,眼神里的笑意淡去,泛出微微的阴鸷之气。
铁慈向前走了几步。
探头对水下一看。
饶是她见过场面,无所谓死人,也瞬间被这杀人的手笔给惊得胃里恶心。
只这刹那间,海面上就飘满尸首,那些箭几乎全部都是对着脑袋招呼,根本就没打算留下活口。
余守备已经冲上船头,对着浓雾那头重重跪下,“指挥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