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安王府里,慕容翊没有走出多久,就撞见了另一批浩浩荡荡的送赏赐的队伍。
大王身边的另一位内侍带队,见他便和他说恭喜。
随即慕容翊便知道了,朝廷赐婚文书在一个时辰前抵达,大相直接转了内书阁,在呈给大王的同时,便以公文形式下发各官署了。
慕四在他身后震惊失声:“怎么可能!卫署并没有接到赐婚文书!”
慕容翊已经明白了。
裘无咎的报复来得好快。
老狐狸怀疑他的身份,便绕过了绣衣使,将赐婚的事公告天下,做成事实。
他应了,就此离开汝州,从此王位再无机会。也无法给谁下绊子。而绣衣使无主,就会坐实裘无咎的猜疑。
他不应,还是坐实裘无咎的猜疑。
都是陷阱。
朝三急得团团转,道:“那么丑的画像,皇太女看上公子是眼瞎了吗!”
慕四:“不会说话少说两句!”
慕容翊眉头微挑,“我看上她才是我眼瞎。”
慕四道:“不管谁瞎,这事现在怎么办?大王既然已经下了赏赐,那就是定下公子了。”
大王这人,诸事仿效皇朝,所谓一言九鼎,公布的命令,哪怕是错的,也不会推翻。更不可能为了这点在他看来极小的事,重新上表请求换人。
“定下就定下呗。”
“嘎?”
“太女夫呢,多荣耀,”慕容翊微笑,“难道我也轮上一回好事,也该让大家都乐乐啊。”
“嘎?”
朝三暮四面面相觑:公子气疯了?
不等朝三暮四整明白,慕容翊已经转身追上送赏赐的队伍,让内侍把赏赐送到自己府里去。
王子们十六岁出宫开府,他不受宠爱,年初满了十八岁,大王才想起来给他赐了一座宅子,地段有点偏,是个罪臣被罚没的宅子,也不甚大,不过他身边人少,倒也宽绰。
内侍有点诧异,以往这边难得得了赏赐,都是送到宝相妃那里去的。但这次事主是慕容翊,自然照办。
和皇太女定亲,名义上足够荣耀,朝廷本身就有不菲赏赐,再加上定安王的赐物,浩浩荡荡的队伍,第一抬箱笼已经进了慕容翊的府邸,最后一抬刚出王宫。
朝三恍惚地道:“……十里红妆啊这是,公子第一回这么有场面。”
慕四冷峻地道:“打住,公子没嫁人。”
“哦。”
声势浩大的队伍经过王宫,官署,最热闹的主街,小巷……几乎没多久,全城都看见了属于太女夫的荣耀。
紧接着,大王的王命也到了,令慕容翊挂职斗牛卫指挥使。
斗牛卫是捍卫王宫十二卫之一,王国精兵。指挥使向来都是大王亲信,慕容翊这个当然是虚职,不过是为了配上太女夫的身份,合婚书的时候说起来好听。但是百姓可不懂这些弯弯绕绕,顿时一阵惊叹。
慕容翊领了王命,当即就穿上斗牛卫镂金红罗袍,大开府门,让那些赐礼满满地摆了一院子,然后广下请帖,邀请十七个兄弟赴宴。
十七个兄弟,除了一向自矜身份的大王子,春风得意不屑和他结交的二王子,素来和他面子情也没有的四王子,其余不管是出于好奇还是别的什么心理,倒都来齐了。
一进门一群王子就险些被满地的金银器物绊了一跤。再一抬眼,被满地灯火照耀下的珠光宝气刺瞎了眼。
亲自引路的慕容翊,看也不看地将一个高脚黄金九瓣莲灯台踢得骨碌碌滚到一边,喝道:“如何这许久还没收拾好!”
朝三:“回公子!我们已经干了一天啦!紧急招募的短工一百人已经在路上,慕四去找的工匠也已经到了,势必在三天内造出足够存放的十间库房!”
慕容翊也就哼了一声。便有一个清秀少年,目光灼灼地看着那遍地绮罗,笑道:“小十八,如今可发达啦。”
慕容翊笑道:“十一哥见笑。不过是我这府里简陋窄小,一时难以容纳罢了。”
十一王子慕容章呵呵一声,道:“有点碍事,我帮你清理一下,免得绊了脚。”弯身捡起几件东西,大袖垂下,顺手塞了一个璎珞圈在自己袖子里。
慕容翊目光流转,笑容从容中微带炫耀,仿佛根本没看见。
进了正厅,席面早备。众人也有来过他府邸的,见过他往日府邸模样,便是没来过,也知道他不过靠那王子份例过活,并无进项,府中定然简素。然而今日那素锦之上堆满绣缎,白墙之间挂遍彩帷,更兼珠箔银屏,金灯银爵,团花簇锦,满眼的纷华靡丽。简直不把人眼睛刺瞎决不罢休的嚣张。
席上八珍玉食,嘉肴美馔,慕容翊高踞上座,频频劝酒,一脸的春风得意,以至于王子们一开始还对这婚事不以为然,此刻看这荣华贵盛,和慕容翊发自真心的得意,不由渐渐也恍惚觉得,似乎这真是一门极好的亲事,倒是便宜了最不受宠的小十八。
十一王子更是频频看这一室的装饰,默默计算着价值,越算越脸色不佳。
酒至三巡,客人未醉,慕容翊已半醺,便指着那些物件,一一说来历给客人听。